第86段(1 / 2)

——你愛我嗎?

一連串的指控後麵突兀的問句,讓顧方澤有片刻地怔然,踩下刹車,等車子緩緩停靠在路邊,他烏黑的眼睛望進她眼中,因為淚水的關係,明亮得幾乎能清晰地看見他的倒影。

心忽然的,輕輕動了動。

這個女人,他從不願讓她受半分委屈。在過去的歲月裏,幾乎沒有人會懺逆他的意思,隻有她,在他刻意的放任與無限度的寬容下越來越放肆,越來越喜歡和他對著幹,他也不是沒有為此惱怒過,可是每每想給她點教訓,卻怎麼也沒舍得真正付諸行動。

記得有一回他們吵架—— 雖說是吵架,但向來是她一個人在那跺腳叫嚷,看在他眼裏純粹就是小孩子不懂事,瞎折騰——她當時真是生氣,就因為他暗中授意讓電視台的負責人將那個曾多次在工作上為難打壓她的主持人雪藏。她不知是從哪得來的消息,當晚就爆發了。那時她說什麼了……

“顧方澤,我不是你養在溫室裏的玫瑰花!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來解決!不要你插手!”

彼時他看著她因怒氣而漲紅的臉蛋,麵上平靜,心中卻產生了一絲淡淡的困惑。

他隻是想對她好,為什麼她卻總是無法理解?

而今,當時那點小小的困惑無限地放大開來,他才知道,她與他的想法,完全是南轅北轍。

在他的認知裏,這個女人是擱在他心尖上的,她一哭,他也跟著難受,別人欺負她—— 連他自個兒都舍不得欺負的女人,讓別人給欺負了,他能怎麼做?

換作一般的女孩兒,反應大抵都是受寵若驚,感恩戴德吧,獨獨就她,偏要擺出副不屑看不上的態度。

他做了這麼多,就差沒挖心肝出來給她看了,可到現在,她卻以淡漠的,質疑的,甚至是仇視的目光看著他,問,“你愛我嗎?”

沉默了幾秒,他慢慢開口,“愛,我愛你。”這是他的驕傲,身為共和國地位顯赫的將門家族的驕傲,它曾經是不可侵犯的強大存在,現在,他將它毫無防備的放在她麵前,隻為止住她的眼淚。

可李漣漪卻覺得心跳越來越緩慢,像是有根透明但堅韌的絲線,牢牢綁住她的心髒,迫得她快要無法呼吸。

眼淚掉得更凶,她覺得那席卷而來,鋪天蓋地的浪潮快要把她淹死了。

那是一種對自己的深入骨髓絕望。那些黑暗的過去,兜兜轉轉,又繞回了起點。

到底是她招來的,原來一切還是因她而起。

她沒有辦法接受這樣毀滅性的愛,太可怕太畸形,為了得到不惜犧牲其他所有一切,而那個人仍舊不覺得自己做錯了——這種太過強烈幾近扭曲的感情嚇壞了她,她沒有辦法接受。

“我不要你的愛,顧方澤,如果這就是你的愛情,那麼這一生,你也休想得到我的心。”一字一句,狠利非常。淚水不停湧出來,她抹了一把,再抹,不停地抹,可怎麼也抹不完。

顧方澤的麵色在瞬間陰沉下來。

她死死的瞪著他,隻見他漆黑似夜的眼底一片凜冽的寒意,還有急促起伏的胸膛。

他生氣了吧?生氣了吧?生氣最好,以前她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他不要她,可現在她腦中唯有遠離他的念頭。

她恨他。

即使是蘇唯一離開的時候,她也沒有這麼的恨過。

他在她心中曾經是那麼美好強大的存在,她想他是有些高幹子弟慣有的少爺脾性但他的本性非常的溫柔,她信任他,依賴他,她將他視為救命稻草,她一直認為是自己虧欠了他耽誤了他一生——但這些陽光下五彩斑斕的泡沫嘭的碎裂了,那出乎意料的破滅讓她受不了,疼得隻能用眼淚來宣泄。

而在很久以後,她才恍惚明白,或許有多少喜歡,就有多少恨罷。因為投入太多了,把整顆心都拿去相信,所以等到真相大白後,才會這麼難以接受,不甘至斯。

顧方澤平靜地啟聲,“你說什麼?”

太平靜了,連語調都沒有一絲起伏,似在隱忍。

她知道他的怒火或許已經達到頂點,但還是咬了咬牙,強忍住眼淚道,“顧方澤,放了我吧,你已經逼瘋了我媽,現在我也快被你逼瘋了。”做了錯事的人,都必須為自己的行為和造成的後果付出代價。即使是對方是權勢熏天的顧方澤也一樣。

司法無法束縛他,那麼道德呢,良心呢?她不知道人性上的譴責可以動搖他幾分,但隻要有絲毫可能,那她也要試一試。

她的聲音很沙啞,目光哀哀的,話音落下,車廂內陷入了死寂。

顧方澤定定地看著她,麵無表情。

良久,他轉過臉,不發一言,踩下油門,發動了車子。

還是這個夜晚,他們回到了家。

b市郊區的高檔別墅區,顧家二老為他們買下的新房。

在這裏,她與他共同生活了將近五年。柴米油鹽醬醋茶,偶爾的摩攃吵架,她在這裏習慣了他的夜不歸宿,也習慣了在他的懷中安然熟睡,所有的記憶因為真相而模糊不清,卻是真實的存在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