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也怨不得她們替天行道了。
不知道從誰在苑齊的被褥上潑水開始,一場帶著憤怒的惡作劇開始了,她吃的飯被換成了餿的,喝的水裏全是泥沙,被褥常日不幹。
苑齊便如木頭人一般,不解釋,也不辯駁,隻是默默的受著,好像這些是她應該受的一般。因著她的沉默和忍耐,惡作劇變得越來越厲害,宮娥們一個個帶著捉弄的小惡在眾人齊聚之後也會慢慢發酵變成難以收場的殘忍。
開始有人明目張膽在苑齊走過的時候吐她口水,緊接著便是行走做事之間被伸出的腳絆倒,她梳妝的器具被人扔進了雜物房。
苑齊仍然沒有反抗的跡象。
於是有一天夜裏,牡丹一房的一個小宮娥在她的慫恿下,溜進苑齊房中剪了她那一頭烏黑油亮的長發。
那一天,苑齊沒有出門。
小宮娥在外得意洋洋的講著自己的豐功偉績,其他宮娥吃吃發笑,連這樣的事情都能忍耐,有人好奇她的底線是什麼。
有宮娥有消息門道便說,這些都是毛毛雨,你們可不知道,這位嬌娘子是晏將軍從陳國戰場帶回來的,早已經像那客棧的筷頭長凳一般。
牡丹不明:“筷頭長凳?這是什麼?”
出神市井的小宮娥便得意的賣弄:“姐姐養在高門自然不知。這客棧的筷頭長凳,一點筷頭千人嚐,一彎玉身萬人騎呐。”
牡丹胖臉一紅,然細細一想,也跟著笑起來。
是啊,從那戰場被俘的女人堆裏帶回來的,還有什麼禮義廉恥?
她們越發覺得自己的理所應當。
牡丹的笑笑到一半,突然僵住,隻看那臨近屋中,一個頭裹著布帕的女人正緩緩推門而出。
不是苑齊又是誰?
☆、第三十九章
牡丹到底幾分心虛,當下不由尷尬收聲,那小宮娥越發得意,眼看牡丹神色,便起了強出頭的心思。
她既然敢出頭,自然也是料定了結局的,惡作劇的心思一起,她便俏生生的跳起來,不偏不倚站在苑齊麵前。
苑齊往左,她便往左,苑齊往右,她也往右。
苑齊終於站定,聲音有幾分嘶啞,透過層層布帕,隻能看見她泛紅的眼睛和雙頰。
“姐姐這麵巾真好看,給秋兒看看可好?”她話這麼說,手已經上去。
苑齊向後一退,定定站住:“讓開。”
“牡丹姐姐,聽見麼,她叫我讓開咧。”小宮娥嗤之以鼻,今兒要不能收拾這個女人,怎麼得到牡丹的賞識,她可不想一直在外做個粗使丫鬟,“憑什麼呀,這宮道可不是你修的,憑什麼你走的,我就走不得?”
苑齊輕輕咳嗽,這兩日不得安歇,加之受了潮,她的身體也隱隱困乏起來。
“想走也容易。”小宮娥似笑非笑的看著苑齊,“要不是你,美牙姐姐怎麼會生病?你便去美牙姐姐房前磕三個頭,然後好好懺悔一番……”
牡丹聽的她說的有些不像話了,立刻大聲咳嗽一聲,苑齊留下畢竟是辛彙親自開的口,此話一出隱隱便有責怪君夫人之嫌。
苑齊不置可否,隻是拎著袍擺欲要折身回屋,小宮娥正在興頭,哪裏肯放過她,尤其看她肩膀微微顫唞,隻當是她已恐懼至極,心中愈發生出暢快。
她便圍著苑齊跑到她前麵去,擋住了她的去路:“青天白日的,蒙著臉做什麼?莫不是國色天香害怕讓我們自慚形穢?”
她嘴裏嬉笑,手裏便去扯苑齊的頭巾,苑齊也不掙紮,隻是一手緊緊按住那頭巾,渾身顫唞,幾欲昏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