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瑋當年被軟禁的時候,她陪過他一段時間。齊國的冷宮,蛇蟲鼠蟻遍地,那時候,他們開始試煉西戎蠱毒。冷宮死的人太多,這才引起了薑慈的注意。”他陳述事實。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辛彙突然問道。
“我知道的不比你早多少。”楚王手順著她光潔的背滑倒腰間,“大約,是從你將她帶回坤和宮吧。”
“那坤和宮現在怎麼樣了?”
“你的人,自然也是我的人,當然一切皆好,隻是受了點罪。”
說到這,他似乎想到什麼,聲音有瞬間的凝滯。
辛彙鬆了口氣,又有幾分女兒家的不悅:“什麼叫我的人就是你的人。”複而察覺他的異樣,問道:“那壽寧宮呢,她之前在壽寧宮……”當下將翠兒在恩思湖旁的異狀說了一遍,那般可怖的模樣至今叫她心裏發怵。
“翠兒不是真正的蠱母,但是壽寧宮的人基本都已經被種了蠱毒。真正的蠱母,一直被暗暗藏在最不顯眼的地方,現在也已經死了。”楚王說得很慢。
辛彙輕輕拍了拍他的手,沒有追問。能讓他用那樣口氣說話的,大約也隻有保太後了吧。
“他曾經問過乳~母,她既是齊國人,而她的家族此刻也在齊國備受打擊,而他可與姬氏聯姻,回複她滿門尊榮,他為何她不能答應他?”
“太後如何回答?”
“太後以他丹藥續命。隻說,尊榮非恩賜,而是自求。”
“他又問乳~母,為什麼明明受苦的是他,從未放棄的是他,一直為楚國效忠的是他,為什麼眾人選擇的為何不能是他?”
“乳~母便說,非為情勢擇人,而是楚王擇了情勢。年少的時候,不曾理解她,等可以理解的時候,她又已病入膏肓,隻能以秘藥續命——她從一開始就早已看透一切,隻希望可以保留住自己這個托孤的女兒,可惜的,便是這微薄的念想,我也辜負了她,至死她都不知——”
幽暗的地宮裏,他好像剝開了粗糙的盔甲和結繭的內心,讓她得以一窺其內,他的頭埋在她肩膀上,連同沒有說出的話,這一瞬間,仿佛有無聲的聯係,將他和她某種情緒連接,她感覺到有濕~潤的痕跡,讓那情緒如流水般流進了她的心裏。
她無從知道他們的回憶,隻模糊的知道,當年是保太後帶著楚王拜倒在大司馬門下。而在開始的追兵而至的時候,也是她,以柔弱的身體拖住了刺客。
一個美麗年輕而妖~豔的女人,和尾隨而至的刺客兵士,她的武器能有什麼呢。
保太後~進宮之後,身體一直不好,常年在壽寧宮養病,但是她用藥仔細,常年保養得當,看起來依然風韻猶存。她曾經有個女兒,有人說在當年為了保護楚王的秘密,而被交了出去。過往繁多,已無從考據。
而這,大約也是楚王心裏一根無法拔~出的冷刺吧。
那些冷冰、仇恨、**,深深埋在最深的心底,夜不能寐,但是太多太滿,所以才會在這樣的時候溢出來,被她窺見一斑。
“不過,沒關係。過了今晚都會好的。”楚王複而緩緩說。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握住她的手。
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蒙麵的刺客和分不清身份的侍衛都舉著刀,火海後麵的甘露宮,有無聲的掙紮,當年經曆過亡命追逐的大族要人,以及如跗骨之蛆般隱匿在楚宮各大宮殿深處號稱楚宮宮律執行人的女官,都被人砍下了腦袋。
滾熱的鮮血湧了一地。
這一夜,是無聲的清洗,廝殺和慘叫變成亡魂的念誦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