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喝——”連續三天沒怎麼沾過米水的辛彙差點把碗吃到了肚子裏,虛弱的五官這才有了額外的力氣,先注意到軟塌上的血……
然後是塌下楚王身旁已經氣絕身亡多時的侍衛。
她心頭一凜:“——他們——”
“我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死了。”楚王道。
辛彙猛地一震,這回輪到她說不出話來了。
他們都是哥哥的心腹,而為了不讓自己在藥力作用下,失去理智做出有損她聲譽的事情,竟然雙雙結果了自己的性命。
她看著那兩人,捂住了嘴巴。
楚王似有所察,將她攬入懷中,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放心。剩下的事交給我。”他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經曆了一天的廝殺,整個殤陽關都湧動著血腥和沉默的味道。
所有的兵士取下~身上的銘牌,濃墨推開,楚王下筆風雷遊雲驚龍一筆一劃謄寫陣亡兵士的名冊。
他寫的很慢,一疊疊帛書鋪陳開來,上麵是密密麻麻的字。
“王上,何不讓文書代筆。”
“我要將這些帛書全部送往帝都。”他的聲音冷淡而堅韌,“從齊國的官道走過去。”
因為西線的苦勝,整個戰局的形式不言而喻,陳王既占不到便宜,很快下了白旗,將辛家族人和南召河剩下的灘塗之地一並割舍。
但那降書被楚王隨手一扔。
“寡人要的東西,自會親自動手。”
於是如王所言,陳國半數領土在辛家軍的回軍中盡入囊中,南召河的灘塗之地完全劃入楚軍掌控,緊接著,便是楚王親自謄抄的陣亡軍士名單字字泣血控訴了陳齊兩國的入侵對楚王的巨大傷害,天子如楚王所求,將楚軍“收回”的爭議之地盡數明文歸還楚國,並承認了辛家對占有地的所有權,辛奕華繼承父親爵位,是為列國中新的侯國,陳國實力大減,再也難成氣候。
因為兩軍的交接,辛彙先行拜別了哥哥,辛奕華看著妹妹雖清減卻更加明豔的臉龐,依依不舍的輕輕抱了抱了她。
她今日穿了一身男裝,是辛奕華書童的衣裳,但鴉羽脂麵,眼眸如水,而因為這幾日清減衣裳稍顯寬大,隱隱露出脖頸出細碎的鎖骨,她不願坐車,偏偏願意騎馬,眼下踏馬緩步而來,一身嬌柔化為英姿勃勃,偏生那胭脂色的嘴唇和臉上的笑意,隻讓人生出諸多遐想。
楚王在軍中來是一副威嚴清冷模樣,隻是望著辛彙的眼神炙熱灼人,莫名泄露了心底的情緒,他揮手下令馬隊先行,按照既定計劃,他預備將辛彙安置在安全環境更好的尚陽城。
辛彙拍馬走了數步,忽然勒住,回眸看來。
楚王的身形一定,幽暗的眼眸相望,與辛彙的視線遙遙相接,微不可見輕輕頷首。
而後他勒轉馬身,一夾馬腹,催馬前行,辛奕華落在他身後半個馬頭,道:“舍妹還要勞王上照看。”
楚王理所應當:“寡人之幸。”
所有的文書都已準備妥當,兩人之間也不必過多客套,而剩下的細節也自有下麵的官員接替完成。楚王提綱挈領看過所有公文,又和辛奕華對了幾個細節。
晏家在接到辛彙的時候,將她當作一個超級燙手大山芋牢牢的捂在深宅中,連她交好的晏家二小姐也進不來,隻怕她會突然不翼而飛,恨不得將屋子天井都罩上大網,侍衛更是裏三層外三層。
辛彙用膳前得到楚王傳來的消息,晚間還有夜宴,想必趕不回來,不必多等他。
辛彙心底泛起小小的失落,明明他待她應該不一樣的,可是在家國大事前還是遠遠排在後麵,什麼夜宴,就是想等著看舞姬聽那靡靡之音花天酒地才是,她皺著小鼻子,明明知道現在大軍勝利這樣的狂歡必定少不了,而且楚王肯定是主角,怎麼能少了他呢。
但是心裏還是咕嘟咕嘟冒著幽怨的小氣泡。
她蔫蔫的撥~弄著燭芯,還好,有哥哥在,就算舞姬,也不會找漂亮的舞姬。
燭火畢剝,火光微動,她撚起小銀剪,哢嚓一刀剪了燭芯,但是燭火還是在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