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開始受到大眾關注的,心理健康真正走進校園應該是六七年前的事兒。但社會福利院畢竟不等同於公中小學,各種配套的輔助機構並不健全,心理輔導這部分內容雖然很早就有,但直到四五年前才逐漸完善起來。丁子木手裏的這些資料最早也就隻能追溯到六年前,總得來說,這家福利院裏的孩子心理狀況基本良好,有十幾個需要特別關注一下,真正需要長期跟蹤和定期谘詢的隻有兩個,這些就足夠楊一鳴忙乎很長時間了。

但是,這些並不是讓楊一鳴最感興趣的,真正讓他驚訝的一張夾在某個檔案袋裏的照片,照片上一群小孩子圍著一張小桌子,桌子上麵放著一個大烤盤。一個大男孩穿一件白色的長圍裙,頭上戴一頂白色的廚師帽,手裏拿著一個麵團,好像正在跟那些孩子們說著什麼,笑得燦爛極了。

這個大男孩楊一鳴認得:這就是那個詭異的大型犬科生物——叫個丁……釘子……木釘子還是鐵釘子什麼的。

楊一鳴覺得這個世界真是處處有意外。

☆、第七章

楊一鳴本來隻是例行公事地查看資料,當然,也抱著僥幸的心理想試試看能不能從檔案夾裏翻出一些關於那個“徐霖”的蛛絲馬跡。

楊一鳴這個人向來觀察細致、嗅覺敏銳,當初導師就沒少誇他具備一個優秀心理谘詢師的“天賦”,隻不過……導師的原話是“如果能在學術上更用心些就好了”,這話說的很委婉,不過“敏銳”如楊一鳴還是一下子就聽出了畫外音。

但是他對此並不以為然,搞學術的前提是得活著,活著就需要錢,先掙錢再學術,生存大於生活,他從來不覺得自己的思路有問題。比如現在,他就覺得“徐霖”這人沒準兒是個非常好的案例,弄好了還能幫他在《心理學報》或者《心理科學》上發篇論文,這可是重量級的期刊,將來評職稱什麼的能起大作用。有了職稱就能申報課題,申報課題就有研究資金,有了資金,什麼學術不能做?現在的學術圈不都是這樣嗎?那麼多課題有幾個是奔著“推動學科發展,深化學術研究”去的?不都是為了一個“經濟效應”嗎?

所以,“徐霖”還是特別有意義的。隻不過,這個徐霖似乎隻存在於那幅畫中,楊一鳴把現存的資料翻了一個底兒掉,再也沒有看到過“徐霖”存在的痕跡。

不過,所謂塞翁失馬,論文雖然跑了,但是自己好像逮到了一隻非常有意思的犬科動物。

楊一鳴仔細地看著這張照片,真沒想到那個姓丁的居然跟福利院也有點兒關係,沒準就是福利院的孩子。楊一鳴想起在遊樂園時,丁子木怯懦敏[gǎn],跟人打架時卻又暴躁凶殘,再看看眼前的這張照片,明亮的笑容,溫和的眼神,對著圍在身邊的孩子笑得一派真誠而善良。

楊一鳴放下照片想,就這喜怒無常的極端性格,童年生活十有*不幸福,拎過來聊幾個小時,填張測試表,肯定一堆心理問題。

還是一隻罹患狂犬病的犬科動物,楊一鳴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對著這張照片嗬嗬嗬地笑了起來。

第二天,楊一鳴拿著這張照片去敲院長辦公室的門,院長架著老花鏡,對著陽光看了半天:“這不是丁子木嗎?”

“對!”楊一鳴一拍大腿,哎,終於想起來,丁子木,就是這個名!楊一鳴把這個名字翻來覆去地念叨了幾次,果然是“木釘子”而不是“鐵釘子”。

“你找他?”院長放下老花鏡,奇怪地問,“他都畢業好幾年了,你找他幹嘛?”

呃……對啊,我找他幹嘛?楊一鳴眨眨眼,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