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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一鳴從福利院出來時接到了楊雙明的電話,楊雙明在電話裏說讓楊一鳴帶點兒蛋糕回家。

“就你上回帶回來的那個,”楊雙明說,“媽還挺愛吃,說比麵包房做的好吃。”

楊一鳴笑了:“我就是在麵包房買的啊,不過麵點師不是一般人。”

“不管是幾班的,總之,你再帶點兒回來。另外,做好心理準備啊,媽這兩天精神不錯,開始念叨你的婚事了。”

楊一鳴瞬間頭大如鬥。

他掛了電話之後給丁子木打,電話鈴響到自動掛斷都沒有人接。楊一鳴心裏有點兒不安,於是收起電話直接就去了丁子木工作的麵包店。

推開門,清脆的風鈴響起,撲麵而來的是清甜的味道。與一般的蛋糕房裏彌漫的濃鬱的奶油甜香不同,這裏的香氣中有一種若有若無的清涼。楊一鳴覺得很像雨後新鮮的竹筍,清甜沁人。

一眼掃過去,丁子木並不在。楊一鳴問了收銀台的小姑娘,小姑娘抿著嘴笑:“木木啊,他在後廚呢。”

“做糕點嗎?”

“不是,”小姑娘帶著幾分神秘的神色說,“木木說他有了一個新點子,想要做一種新式的麵包,正在後麵試驗呢。”

“他還挺有想法的。”

“可不是,現在我們店裏賣的最火的一款三明治就是他創意出來的,最近這幾天給我們店長高興壞了,一個勁兒地說月底要給木木派紅包。”

楊一鳴來了興趣,問:“哪款三明治?”

小姑娘指指距離款台最近的一個獨立的小玻璃架子說:“要買趁早啊,等晚高峰一來,我保證你買不到。”

楊一鳴用托盤端了三塊結了賬,小姑娘正要打包的時候他說:“包兩塊就行,給我留一塊我嚐嚐。”

蛋糕房靠窗有兩張小小的桌子,配兩把軟椅權當是茶座。小姑娘給楊一鳴搭配了一杯咖啡,說這是“木木特餐”。

普通的生菜葉、西紅柿、酸黃瓜,普通的火腿肉,麵胚大概是特製的,應該摻了其他穀物磨的粉,有一種糧食獨有的醇厚的香氣。但那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裏麵刷的醬汁,有烘焙過的芝麻的香氣,有淡淡的甜,還有羅勒特有的那種異香。

楊一鳴坐在窗邊,被秋後暖暖的陽光曬著,桌上的咖啡氤氳著香氣,口腔裏的三明治讓人有種滿足的感覺。是的,就是一種“滿足”感,食物的味道,陽光的味道,在醇厚的香氣中摻雜著一點點咖啡恰到好處的苦味。這就是生活的味道,有苦有甜,但更多的是暖暖的愛意,在一點一滴的時光流逝中體會那種歲月帶給你的滿足,每一天都是充實的,每一天都足夠回味,不空虛,不迷茫,不單調,也不繁雜。

楊一鳴慢慢地吃完一整塊三明治,招手叫過收銀小姑娘:“這是丁子木新研究出來的?”

“嗯,這是他剛來的時候研究出來的,那會兒我家的三明治賣得不好,店長說要撤單。不過木木嚐了嚐說想試試看改進一下,我家店長是死馬當活馬醫,也就同意了。結果……”小姑娘笑眯眯地說,“簡直成了招牌!店長成天說要給這個三明治起名叫‘木木三明治’,但是木木說這個名字太傻了。”

“是不聰明,”楊一鳴說,“我再買兩塊。”

小姑娘給楊一鳴包三明治的時候,後廚的門開了,緊跟著一股巧克力的香氣飄了出來,隨著這股香氣,還有一個滿是驚喜的、清亮的聲音:“楊老師,您怎麼來了?”

“來嚐嚐‘木木三明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