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覺得自己餓得胃痛,饑腸轆轆得能吃下一整桌菜。

兩個人安安靜靜地吃完一整桌菜,連菜湯都用來伴著米飯吃了。

楊一鳴靠在餐椅上說:“好在不用洗碗,我連動都懶得動。”

“我可以去洗。”

“快算了吧,外賣的盒子你還洗啊?”楊一鳴笑著說,“明天該上班了,我不想去。”

“能再請一天假嗎?”

楊一鳴搖搖頭。

兩個人就著這個話題東拉西扯,話題漫無邊際地延展開去,基本是楊一鳴在說,大丁隻是聽著,偶爾應一聲。他專心致誌地看著楊一鳴,仔細地聽著他的每一句話,想要把他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字都刻進心裏,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他希望自己能有回憶。

***

楊一鳴一邊鬼扯,一邊悄悄地觀察著大丁,剛剛,他無意間瞟見丁子木臥室的桌子上放著兩個空的紅牛罐子,還有兩個咖啡的空瓶子,他立刻就明白了大丁想幹什麼!

楊一鳴很害怕,大丁分明就沒想讓丁子木回來。顯然,丁子木在大丁麵前是弱勢的,遇到危險時他習慣躲在大丁後麵,而大丁出於保護的目的,也願意做個默默無聞的保護者,所以丁子木能看到那個八歲的孩子卻看不到大丁。

可是現在,大丁的“自我意識”已經覺醒,他開始考慮“我”,開始把自己放在和丁子木並排的位置上,顯然他還想和丁子木爭奪生存權。

楊一鳴很心酸,他能理解大丁的那種渴望,作為一個獨立的“人”生活在陽光下,有朋友有情感,有快樂也有悲傷……但是,他隻是大丁,他不是丁子木,他無權取代丁子木。

“大丁,”楊一鳴說,“你的臉色很難看,要不要早點兒去睡?”

大丁固執地搖搖頭,神色中充滿了警覺。

“不困的話,我跟你說點兒我的心裏話。”

大丁猶如驚弓之鳥一般,他對楊一鳴的話頗為忌憚。他親身領教過楊一鳴三言兩語之間就把他“叫了”出來,他擔心今天楊一鳴同樣會在三言兩語之間把丁子木叫出來。

“你很怕我?”楊一鳴覺得很可笑,在不久之前大丁還問過他同樣的話,一個字都不差。

“我不怕。”大丁逞強地搖搖頭,“我就是不想聽你說話。”

“真遺憾,本來我還以為自己總算找到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了呢。”

聽楊一鳴的“心裏話”這個條件實在太具有誘惑力了,大丁其實完全抵抗不了,他狐疑地看看大丁,試探著問:“你跟我有什麼可說的?”

“跟你才有的可說啊,”楊一鳴聳聳肩,“跟你說我有安全感,反正你不可能跟別人說。”

“我從來不說長道短。”大丁哼了一聲說。

“是啊,”楊一鳴聽出了大丁口吻裏的鬆動,慢慢地說,“你知道我當初學心理的時候我媽媽和姐姐快把我打死了。”

“為什麼?”

“我是男生啊,將來要養家糊口的,挑專業肯定要優先考慮就業問題。可是心理這個專業……”楊一鳴做出一個一言難盡的表情,然後無可奈何地說,“總之,就是那種連自己都養不活的專業。”

“我覺得挺好。”

“一點兒也不好啊,”楊一鳴歎口氣,“我媽和我姐為了讓我改想法,一哭二鬧三上吊,什麼招數都用盡了,可我就是不同意。”

“後來她們屈服了?”

“恩,”楊一鳴點點頭,“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媽媽說,誰的路誰決定,別人最終也沒法替你做決定,你隻要別後悔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