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複道:“是!”伸手入懷,取出一顆黑玉雕成的方印來。那玉印上端雕著一頭形態生動的豹子,慕容複將印一翻,顯出印文。鳩摩智見印文雕著“大燕皇帝之寶”六個大字。蕭氏父子不識篆文,然見那玉璽雕琢精致,邊角上卻頗有破損,顯是頗曆年代,多經災難,雖然不明真偽,卻知大非尋常,更不是新製之物。
慕容博又道:“你將大燕皇帝世係譜表,取出來請蕭老俠過目。”慕容複道:“是!”將玉璽收入懷中,順手掏出一個油布包來,打開油布,抖出一幅黃絹,雙手提起。那黃絹上以朱筆書寫兩種文字,右首的彎彎曲曲,眾皆不識,想係鮮卑文字。左首則是漢字,寫著曆代皇帝名諱廟號,那世係表最後一人寫的是“慕容複”,其上則是“慕容博”。
慕容博歎道:“亡國遺民,得保首領,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隻是曆代祖宗遺訓,均以興複為囑,慕容博無能,江湖上奔波半世,始終一無所成。蕭兄,我鮮卑慕容氏意圖光複故國,你道該是不該?”
蕭遠山道:“成則為王,敗則為寇。群雄逐鹿中原,又有甚麼該與不該之可言?”
慕容博道:“照啊!蕭兄之言,大得我心。慕容氏若要興複大燕,須得有機可乘。想我慕容氏人丁單薄,勢力微弱,重建邦國,當真談何容易?唯一的機緣是天下大亂,四處征戰不休。”
蕭遠山森然道:“你捏造音訊,挑撥是非,便在要使宋遼生釁,大戰一場?”
慕容博道:“正是,倘若宋遼間戰爭複起,大燕便能乘時而動。當年東晉有八王之亂,司馬氏自相殘殺,我五胡方能割據中原之地。今日之事,亦複如此。”鳩摩智點頭道:“不錯!倘若宋朝既有外患,又生內亂,不但慕容先生複國有望,我吐蕃國也能分一杯羹了。”
蕭遠山冷哼一聲,斜睨二人。
慕容博道:“令郎官居遼國南院大王,手握兵符,坐鎮南京,倘若揮軍南下,盡占南朝黃河以北土地,建立赫赫功業,則進而自立為主,退亦長保富貴。那時順手將中原群豪聚而殲之,如踏螻蟻,昔日被丐幫斥逐的那一口惡氣,豈非一旦而吐?”
蕭遠山道:“你想我兒為你盡力,俾你得能混水摸魚,以遂興複燕國的野心?”
慕容博道:“不錯,其時我慕容氏建一枝義旗,兵發山東,為大遼呼應,同時吐蕃、西夏、大理三國一時並起,咱五國瓜分了大宋,亦非難事。我燕國不敢取大遼一尺一寸土地,若得建國,盡當取之於南朝。此事於大遼大大有利,蕭兄何樂而不為?”他說到這裏,突然間右手一翻,掌中已多了一柄晶光燦然的匕首,一揮手,將匕首插在身旁幾下,說道:“蕭兄隻須依得在下的倡議,便請立取在下性命,為夫人報仇,在下決不抗拒。”嗤的一聲,扯開衣襟,露出胸口肌膚。
鳩摩智道:“慕容先生,軍國大事,不厭機詐。倘若慕容先生甘心就死,蕭老俠與蕭大王事後卻不依先生之言而行,先生這……這不是死得輕於鴻毛了麼?”
慕容博道:“蕭老俠隱居數十年,俠蹤少現人間。蕭大俠卻英名播於天下,一言九鼎,豈會反悔?”他忽然轉頭臉露微笑,道:“蕭夫人覺得我說的是不是?”卻是北辰不知何時走了進來,靜靜立在蕭峰身後不遠處。
蕭遠山微微意動,道:“我兒,此人之意,倒似不假,你瞧如何?”蕭遠山心知若不答應,勢必惡戰一場,自己雖然不懼,要想立刻報仇,卻怕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