晞睡到夜裏像是怕冷一樣往他身上貼,翻了幾次,想轉過身,他內心酸楚地將她翻回來,直到慕容晞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將臉埋在他肩窩才睡熟。他隻是伸手摟緊纖細卻柔韌的腰肢,緊緊摟住,想要一輩子不放手。黑夜裏眸光流轉,盛南昶的嘴角終於彎出一絲弧度。
第六章 除卻巫山不是雲(下)
淡金色的朝陽如薄紗鋪散開來,結實精壯的手臂,視線往上,是輪廓分明的側臉:唇薄如劍,鼻梁高挺,安睡中長長的睫毛覆蓋下來,油然而生出一種雍容華貴之氣。從未如此近距離看過他,慕容晞震驚得無話可說。內心慘叫著想要推開盛南昶,回想著片刻前自己竟一手摟著他的腰,不可思議地埋首在他肩頭酣睡。
再反觀自己,與盛南昶一樣隻穿著單薄的中衣。慕容晞大驚之後偷偷去看盛南昶,思來想去想要不驚動盛南昶全身而退實在是件很困難的事情。小心翼翼地將摟住自己的手臂抬起來,想要放回床上,對方卻在酣睡中毫無自覺地翻身,用被抬起的手臂更肆無忌憚地抱住她。
後腦隱約有鈍痛傳來,慕容晞竭力回想頭天的情節,腦海裏卻隻有一些殘碎的斷麵。唯一可以斷定的一件事就是盛南昶這混蛋裝絕對是裝睡!慕容晞翻身坐起,背靠後麵的牆壁,臉上浮現不悅神色:“喂……”
盛南昶話語還帶了點鼻音:“昨天還死纏亂打,今早起來就翻臉不認人了?”
慕容晞若想得起來究竟發生了什麼隻怕早就直接刀刃相見了,怎麼會讓盛南昶有調侃的機會?可聽盛南昶一開口,慕容晞腦子裏哄地一聲就什麼也不知道了。他是如此的理直氣壯,讓她覺得反倒是自己唐突了他。
盛南昶亦翻身坐起,慵懶的目光狡猾地打量著麵前女子。長發散亂地披落下來,臉色有些潮紅,比氣平時的冷漠,是另一番的鮮活誘人。盛南昶說得頗為無奈:“昨天不知道是誰死活拽著我不放手才將我拽到床上來的呢!”
慕容晞心裏咯噔一下,惟願自己沒說什麼亂七八糟的話才好,咽了咽口水:“昨天……我……沒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吧?”
盛南昶嗤笑:“看來你真是醉得厲害!昨晚呢,你在外麵醉酒惹事,我看不過眼去救了你,你卻偏偏投懷送抱,非要拽著我侍寢。”終於覺得自己定力足夠不會在她麵前露出破綻,盛南昶才翻過身,指著地上的衣物,“你的刀,我的衣服,看明白了吧?可是你拿著刀子硬逼我侍寢。”
“什麼!”那嘴型,足夠塞下一個雞子。慕容晞想起自己還是與盛南昶同坐在一張床上,頓時一個挺身跳下來,也顧不上地上冰涼,去一堆衣物裏扒出自己的衣服。
正手忙腳亂著,手腕被盛南昶緊緊握住:“慕容,”盛南昶忽而沉聲道,“你不感謝我去替你解圍也便罷了。便宜讓你給占去了,好歹我也是堂堂皇子,你該不是想就這麼算了吧?”
“那……殿下想怎樣?”
“莫非說,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麼……?”盛南昶見慕容晞不知所措的樣子覺得好笑,翻身坐起,順手披了衣。慕容晞看見他□的上身不禁臉又一紅,亂七八糟地將外衣穿上。說也奇怪,慕容晞從軍時見多了袒胸露背的熱血男兒,時長日久司空見慣了,也已經覺得那是稀鬆平常的事情,可惟獨眼前可恨之人,能將她瞬間打回原形。
“都一起睡過了,你還臉紅什麼?”盛南昶從來都不是個正人君子,能這樣欺負慕容晞的機會並不多,逮到一次自然要欺負個夠本。他湊過去,嘴唇距她的耳根隻有毫厘之差,慕容晞身體有輕微的戰栗,正要推開他,他卻自覺地退開一步,正色道“慕容,日後銷了軍籍嫁與我,可好?”
萬萬想不到他會突然說出這種話來,慕容晞麵部的線條都僵硬起來:“七殿下如今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休要拿慕容來調侃!”盛南昶的風流,即使是當時住在白綦府上的慕容晞也是有所耳聞。慕容晞於是狠下心腸,三年不見,甚至打算直到碧落黃泉永不複見。
直到她被他找到的那一天。
未曾想過會有這樣的訣別與重逢。
慕容晞背過身去,心裏便山呼海嘯。
與子成悅執手相守白手偕老,那是她年少青澀時光的承諾,太年輕太單薄,而今背負著淋漓鮮血,唯有手中兵刃能讓自己安心,這樣的。支離破碎的她,怎麼可能還能支撐得起當年的承諾?
皇權、天命、殺戮……哪一個可以成全他們?
“慕容,我知道你心裏惟願為慕容世家正名,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自己?一輩子都一個人背負著整個家族的仇恨,慕容長嗣若泉下有知,必不會感到欣慰。”
慕容晞長長地睫毛煽動,卻沒有回頭:“七殿下,可是想要慕容日後去充實你的後宮?”
盛南昶不禁動容,卻隻是淡然:“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樓外街道嘈雜聲越來越近,且能聽見人聲。慕容晞正要推窗去看,被盛南昶按住了雙手,回眸的眼神裏疑惑散去,慕容晞從縫隙間窺見大概,道:“你我一夜未歸,這會兒似乎是林白領人找來了。”
盛南昶一笑置之:“這個時間被他們闖進來,可就是人們常說的捉奸在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