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段(1 / 2)

來對自己興師問罪,逃不過一個愛字。

目不轉睛地試探眼底的溫柔,直到實在抑製不住地咳得彎下腰去,才從心底生出一絲懊惱。盛夕顏伸手扶住慕容晞,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站在自己母親的對麵:“母後,就算是違背皇兄與慕容姐姐的意思,我也要說出來。慕容姐姐留在這裏,並不是她自己的意思,隻是皇兄的意願。”

慕容晞以眼神示意盛夕顏住嘴,盛夕顏卻裝作沒有看見:“皇兄現在還沒有告訴您實情,隻是時機尚未成熟,但是請您放心,皇兄並不是那種沉迷於女色的昏君。”

慕容……?任誰都知道這個姓氏意味著什麼。

無怪乎據聞在先皇薨的當日有人說看見了身份不明的女人,無怪乎盛南昶也從未對自己透漏過這個人的存在,無怪乎盛夕顏肯全心全意地維護她。她是來複仇的?盛德宗的死是不是與她有什麼幹係?

越想越是心驚。她目睹過後宮三千的你死我活,卻不曾見過真正的兵戈相見,望向那般萎頓蒼白的容顏,不知那纖纖繞指柔又能挑撥起怎樣的驚濤駭浪?怕隻怕人臥薪嚐膽,置自己生死不顧。

眼裏幾分惶惑,幾分不解,忖度片刻:“哀家不能留你。”

慕容晞不驚反笑。說是笑,那也不過是嘴角費力彎起的細微弧度,眼底依舊冷若寒霜:“太後是在怕我。怕我心存不軌、蠱惑君王,斷送你盛家皇朝二百年基業。”

“無論怎樣也好,哀家都不能讓你活著,來人——”

見滿室翩然衣衫如蝶舞,繽紛繁複盡成空。視線裏是空落的寂寥,周身惶惶然不見了倚恃,盛夕顏這才明白過來自己道出慕容晞的姓氏給她帶來了怎樣的麻煩。一麵驚懼著向自己母親扭曲的臉龐看去,一麵隻得自己以身體護住慕容晞,不讓宮裏嬤嬤侍衛接近半分,大有你要動她先衝我來的架勢。

慕容晞沉著著將盛夕顏推開來,眸中光芒坦淡如水,衣袖無風自鼓。

慕容晞也並不認為自己能以一敵百,但是被逼上了梁山,做出什麼事情來都不足為奇。

若是盛南昶遲來一步,慕容晞也無法預料會是怎樣的結果。望見盛夕顏與太後離去的背影,身體的最後一絲力量都被抽空,泄氣地倚在軟榻上,隻有言語不肯放鬆分毫:“你看見的,如果你遲來一刻,也許就是你死我亡的結局了。我就是這種人,自私、惡毒、不守承諾,你還不肯放手麼?”

盛南昶不為所動,迫近慕容晞跟前,在她眼裏看到自己的容顏:“我比你更了解你。為什麼,為了離開這般費盡心機?以你的才智,與我母後之間即使幹戈也能化為玉帛。”

“嗬。真不明白你打哪兒來的自以為理解我的自信?”

“你剛才說話的時候為什麼不敢看我?”

“誰不敢?”

真的很想改變初衷留在你身邊,這段時間有我們共同渡過的劫難,也有單純的快樂。可是很抱歉,我沒有能力抓住它。

慕容晞沒有望向盛南昶,隻是徑自走到盛南昶平日審閱奏折的桌案前,抽出一遝紙卷,一副又一副的美人畫卷讓一切幡然明了:“你看,即使我們願意,又如何能堵住天下悠悠眾人口?你當真應該盡君王之責。”

第十四章 可飲可盡可別離(下)

華燈映水,畫舫淩波,河麵上飄渺著悠揚雅樂,綿長曲調彎彎曲曲如同河水般輕柔,空靈得仿佛來自於另一個時空。白瓷一般的手指,輕輕扣在畫舫船舷,迎合著節奏。青衫淺笑,深邃眼眸裏是燈月交輝,這般神仙般的人兒自然是前皇七子,今蒼純王盛南燁。

盛南燁上書表達了離京之意之後,新皇盛南昶猶豫再三終於允諾了同父異母兄長的離開,封蒼純王。盛南燁一接到皇令便前去與南昶拜謝辭行,決定速速離開。

對麵坐一女子,著明黃緞子,梳著楊妃墮馬髻,淡掃蛾眉,替盛南燁斟酒。

盛南燁從容且笑:“如今,你可也是來辭行?”

端著琥珀杯的手頓了一頓,杯中酒水灑在桌麵上,女子神色有了稍稍的不自然,慌忙去尋了帕子,狠命在桌麵上來回擦拭。微涼的手指覆蓋在手背上,驚得女子抬起了眼:“七殿下?”

“如今是蒼純王。”耐心地解釋,心緒平和得可怕,盛南燁眼底冰冷得卻似化不開的堅冰,“采薇,你若是要離開,隻有眼下這一次機會。”

縮回被按在桌麵的右手,像是不勝指尖的溫度,將掉下的一綹發絲挽回耳後,林采薇瞬又底下頭去:“你……即使知道我會離開,也……?”盛南燁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靜靜呼出一口氣息:“我盛南燁身側,從來也沒有缺少過女人。”

“即使是被我利用,也不報複麼?”

“隻當——我是還她的人情好了。”轉而望去平靜河麵上的微瀾,沒有驚天動地的誓言,流水帶走逝去的年華,終於在這樣一個又將麵臨離別的時刻,再次提及她的時候不再有銳利的疼痛。

燈輝照著林采薇的眼睛,眸中有盈盈液體,如星輝、如波光。漸漸的,單薄臂膀有了輕微抖動,隔著厚厚冬衣也能察覺到對麵女子胸口的起伏,盛南燁不禁回神掃了她一眼,遞出一方絹絲帕子,卻緘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