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再模仿陸淮炒個幹煎豆腐的時候,客廳裏有人聲了。
他放下手裏的東西,站在廚房門口,心跳很快,所以他握緊了拳頭。
姥姥臉上看不出喜怒,薑衢偏了偏頭,終於和她身後的陸淮對上視線。
陸淮衝他垂了垂眼睛,嘴角有很淡的微笑。
“我回去吃飯。”陸淮說。
薑衢抬了抬手:“你不在我家……”
“你吃你的。”姥姥從廚房裏端了他炒的那盤糊成團的土豆絲,擱在桌上,“看什麼,你自己炒的菜,自己心裏沒有數?”
陸淮在門口穿鞋,衝他很小幅度地偏了偏頭,示意他過去吃飯,便和姥姥說再見:“飯我煮了,應該差不多能吃,那我先回去了,姥姥再見,”他看著薑衢,“過段時間出來玩。”
薑衢聽到後麵這句話,從鼻子到眼眶都發酸,從被眼淚模糊了的視線裏看陸淮:“嗯。”
“姥姥,那我先走了。”陸淮說。
姥姥沒回答他,但也沒有否認他邀薑衢出去玩的話。
薑衢高興地衝陸淮點了點頭,被姥姥看見,姥姥立刻皺著眉敲筷子:“去裝飯啊,站著幹什麼!”
他看了陸淮一個背影,然後轉身回去廚房,用手背抹掉眼淚,殷勤地裝飯端湯,聲音被鼻子堵住,悶悶的:“豆腐我來不及煎,今天中午就我們倆,這兩個菜應該夠了。”
“你幾歲了你還會哭?”姥姥夾了他的土豆絲,剛吃了一口就歎氣,“沒放鹽。”
薑衢也沒辦法保持平靜,放下碗筷:“姥姥,我和陸淮……”
“你再說一句話,你就跟他一起走。”姥姥低頭吃飯,不理他。
薑衢很老實地收聲。
他的土豆絲過於難吃,好在陸淮燉的排骨湯不錯,兩人才勉強支撐過了這餐午飯。
繼續獻殷勤洗完碗,薑衢回房間第一件事,就是關上門,用被子罩著腦袋,給陸淮打電話。
陸淮那邊像等著他似的,接的很快:“吃完了?”
薑衢直接問:“你和姥姥怎麼說的?她又怎麼說的?”
陸淮那邊有很輕的聲音,薑衢一愣,又補了一句:“你吃過了嗎?”
“正在吃,”陸淮說,“從平時吃飯的菜館點了碗麵。”
薑衢翻了個身,一下沒注意,膈著自己後背,嘶了一聲。
“記得晚上邊噴藥。”陸淮說,“雖然沒破皮,但這幾天不要衝太久澡,衝完就立刻按幹上藥。”
薑衢低低地“嗯”道,又說:“我讓姥姥給我噴,他看到我被她打的這麼慘,可能氣消的快一點,”他心疼地說,“你回去也要噴藥,你自己一個人可能不方便,但我今天肯定出不去了,等我明天早上去你家,姥姥也就是沒看你背上胳膊上,不然也肯定舍不得。”
“這幾天不要了,”陸淮說,“姥姥最近不想看見我,也不想讓你出來見我。”
薑衢有些委屈,心情跌落穀底:“姥姥是這麼說的嗎?”
“嗯,她不能接受。”陸淮看他沉默,也不逗他了,輕聲笑,“但是姥姥也不反對我們。”
“啊?”
電話聽筒裏有窸窣動作聲,薑衢張著嘴,等這陣聲音停下。
陸淮應該是出了飯館。
“所以姥姥真的不反對了嗎?”薑衢恨不得耳朵鑽進聽筒裏。
“姥姥不覺得兩個男人在一起能幸福到老,她不反對僅僅是因為你,因為是你,所以她才不反對。”陸淮說。
薑衢低頭,下巴埋進枕頭裏,眼尾的淚水洇進枕頭,不說話。
他想起他媽媽,當年姥姥也許就是這樣嘴硬心軟,才讓他爸媽在一起了。
“我是不是很對不起姥姥。”薑衢說,“她一定覺得我和我媽像了個十乘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