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夕,估計唯有趙熙能讓他回心轉意。可一想到顧夕這樣決絕,他又萬分遲疑。
就這樣耗著吧。幾天時間,顧夕不吃不喝,病榻纏綿,越來越虛弱。
祁峰轉身進了顧夕的帳子,心裏又想到這個帳子與趙熙太近了,趙熙病情見好,恐怕哪天出帳發現這裏。他想著看看顧夕,過會兒出去就吩咐人給顧夕移個遠些的帳子。
老軍醫正在帳中,行了禮後,長長歎息。
“怎樣?”祁峰皺著眉,“他若仍不吃飯,那湯飯就多灌幾次,總是聊勝於無。”
“陛下啊,老是這樣硬灌不成,傷了脾胃,總不能以後也是這樣吧,人豈不廢了?不若……”老軍醫欲言又止。
祁峰眉頭緊皺。
“哎,不若就應了小公子所求吧。”老軍醫索性道,“幾次夢魘,小公子都在說要離開。您這樣禁著他,實是要折了他的命呀。”
祁峰皺眉,“他這樣病體支離,若此刻放他走?一樣送命。”
老軍醫長歎。
“沉住氣,這一半天,就會有結果。”
“唯願真會出現君上所說的奇跡。”
“會有的。”祁峰堅定道。
顧夕昏沉沉睡在床上,形容消瘦,麵如白紙,像個易碎的瓷器,不仔細看,幾乎察覺不到他在呼吸。祁峰進來有一會兒了,顧夕睡著連手腳都沒動過一下,虛弱至此。
祁峰坐在床邊,心疼地撫了撫他冰冷的手背。窗外皚皚的白雪地,從午後開始雪就停了。他心頭那一點希翼,也隨著大雪初霽而逐漸升騰。
顧夕來營中那一天,他就派人搜索了附近山林,找到了一匹馬。那馬兒通靈,在雪地裏久久徘徊不去。祁峰得報後,親自去看了那馬。顧夕騎來的那匹馬,是一匹草原馬,至少不是來自南華。那匹神駒和他的座騎一樣神駿,能有此良騎的人,不該是顧夕。或許是顧兄長的?祁峰立刻令人放了這匹馬,並派一隊人馬尾隨著它。
希望猶如最後一根稻草,祁峰除了拚命抓住它,除了相信顧先生能為顧夕帶來生機,別無他計。
事情徹底陷入僵局的第八天,在顧夕將將彌留之際,派出的那隊人終於回來了。
祁峰得報,立刻丟下帥帳與他議事的一眾將軍,徒步穿過偌大的寨子,一陣風跑到到寨門。遠遠,就見馬隊中,一個脫塵挺拔的身影。即使是在眾人中間,亦是一塵不染,皎皎身姿,隻騎在馬上,便讓人望之移不開眼睛。
“兄長。”祁峰的眼睛刷地亮了起來,飛奔到馬前,手扶著顧銘則踩在馬蹬上的腿,仰起頭,激動的淚水從沒像現在這樣,撲簌簌地,止不住地流入雙鬢。
馬上的人緩緩摘下風帽,露出久違的容顏。長眉漆墨,眸含星輝,冠玉的麵龐,歲月沒有一絲侵染。他漂亮的唇角微微啟了啟,終於長長歎息,“入內再議吧。”聲音清越,因奔波的勞頓,微微有有些啞,雖然溫和淡然,卻給人不容置疑的威儀。
“是。”祁峰站直了,親手牽著他的馬韁,入了寨。一路上,兵士戰將紛紛避讓跪伏。
顧銘則走過臥牛堡內外營區,來到燕興帝的大帳之外。他目光越過金帳,看向不遠處的另座大帳。金黃的帳頂,獸皮上烙印著燕國的圖騰。那處便是寢帳了。趙熙,就該在那裏養傷。一路上聽親衛們講了臥牛堡的事,顧銘則焦急焚心。
趙熙得救了,顧夕卻危在旦夕。他策馬,一刻不歇地趕過來,希望能挽回那孩子的命。他長長吸口氣,這大概是十五歲離京後,離趙熙最近的一次。他竟有些怯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感受,顧銘則搖搖頭,“帶我先看看夕兒去。”
“是。”祁峰把他往寢帳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