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典,除陛下、中宮和貴侍外,誰能有權受侍君跪禮?”
林傲天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從前並沒聽說過顧夕是個牙尖嘴利的人。如今幾句話,就知道這小子不好對付。
心裏有氣也得壓下,林傲天揮揮手,有人給顧夕搬來凳子,“自然,說出兵符的事,就送你回宮,你還是陛下侍君,到時該受萬民跪禮的。”林傲天緩聲,意圖穩住他。
硬木的凳子,就放在顧夕身前。林傲天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顧夕看了一眼,拖著步子走到椅前,安然坐下。
林傲天眉頭微動。
顧夕臉色又白了幾分,卻目光明亮地看著林傲天。
“既然顧侍君還知道自己的是華國的人,為何要替燕祁藏著兵符?”林傲天探身問,“顧侍君若是先前不記得了,現下也定是想起來了。交出來吧。陛下那裏定不會怪責。事畢回宮,仍是最寵愛的侍君。”
顧夕微微翹起唇角,“林侯說有這麼塊兵符,就是有了?夕也會認為是林侯設的圈套呢。”
林傲天臉色發冷。
顧夕笑著搖頭,“林侯莫發怒。這麼重要的事物,豈是開玩笑的。”
林傲天不自主地傾身向顧夕,熱切地問,“顧侍君記起來了?”
“嗯。”顧夕點頭。
林傲天大喜。
“可正因為這東西重要,所以才不能輕易說與人聽。”顧夕用眼角掃了掃身周眾人,“就連林侯,也沒資格獲悉吧。”
“你。”林傲天被激怒,臉上騰起火氣,“你是說我不配?”
“自然,國之重器,自然是身份匹配的人才能獲得。除非……”顧夕看向他,目光鋒利,“除非林侯已經自詡為皇族了?”
林傲天騰地起身。他心裏打的算盤,竟被顧夕一語道破。他有一種被剝掉戰甲站在萬箭齊發的校場正中的感覺,危險又驚心。
顧夕目光如雪似冰,清澈澈,透明又深沉。他看著林傲天臉上的陰晴不定,心裏長長歎氣,“林侯心裏的算盤,林貴侍不會答應。”
林傲天醒過神,竟被顧夕掌控了心神,不禁怒起。他冷笑道,“阿澤是個死心眼,到時大事已成定局,為保趙熙一條命,他沒有什麼是不能妥協的。”
顧夕眸中寒意暴起。這林傲天,哪裏是要扶兒孫繼位,分明是自己早就有了反意。
他緩緩收緊手指,扣緊椅子扶手。鑽心的疼,讓他腦中分外清晰。呼嘯而至的怒意,是顧夕從未有過的體驗。他強抑住心中沸騰的熱血,腦中紛至遝來的,是一把把淩厲寶劍。顧夕以為自己是不是被氣瘋了,要從虛空抓來把寶劍,刺向林傲天。突然,顧夕眸光一顫。一道光影從腦中閃過,緊接著,毫無征兆的,銀絲掠過滿天,無數的,舞劍空靈的身影,在顧夕腦中蜂擁而至。顧夕忍過最初強烈的衝擊,殺意,也隨著漸漸在腦中循去的劍影,而緩緩沉入心底,連著他眸中的寒光,也漸漸沉進眸底。繼而,顧夕腦中走來一位白袍劍者,他從容舞著劍,溫和包容,灑脫淡定。沒有殺氣,卻風範天成,大氣磅礴。
顧夕仿佛被催眠,又似入定。他睜大虛空的眸子,腦中,心中,全是柔和劍影。那人舞完劍,驚鴻回眸,朗眉浩目,身姿飄逸,正是顧夕自己。
顧夕眸中,染上點點晶瑩。
這一刻,仿佛經曆了十幾年,其實也不過一息間。這一日夜,顧夕腦中湧進了無數畫麵,此刻一瞬,全連在了一起。
不僅是記憶。
顧夕緩緩抬目,看向地牢頂棚。透過頂棚,他能感知到上一層的動靜。有人在受刑,還有人在取樂。再往上一層……顧夕吐納了一口氣,緩緩閉目。五官通暢,六識清明。難道這就是師祖們常講的,臻至化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