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清婉轉。
硌著心髒。
發疼。
像是在控訴,又更像,在發泄。
可他,絲毫不做動容,隻留給她一道漠然冷肅的背影,在鋪滿蒼白光線的走廊上,那身影被拉得頎長,遙不可及,似乎是在描刻他們之間萬劫不複的關係。越走,就越疏離。
“蔣越城我討厭你!你的愛,拿走,我不稀罕!”她負氣地將房門狠狠踢了一腳,鹹鹹的眼淚從嘴角流進口中,嚐到的,卻是苦澀的滋味。
這男人,她愛怕了。
愛不能,恨,亦不能。
唐虞頂著紅腫的眼睛,走回去將母親安頓好。唐媽媽很久沒有見到她了,雖然現在意識混亂,也不怎麼認得出,但還是一直在叫唐虞的名字。
“媽,我該走了,您要休息了。”唐虞蹲在地上,小聲安撫坐在輪椅上像個不懂事的孩子般的女人,聲音啞啞的,“再見媽媽。”
……
從醫院大門走出來時,天色已經黑得很沉。
四周,清冷極了。
這裏是山中,一條蜿蜒的小路通往山下,蔣越城的車子早就離開了,此刻這裏隻剩下林中偶爾傳來的鳥鳴,陰冷的山風,以及頭頂的那輪淡白清冷的月亮。
唐虞環著自己滿是酒氣的身體,瑟瑟縮縮地,失魂落魄地,走下山。
徒步。
山路不好走,她一手拎著隻剩下一隻的淺口平底鞋,一手抓著手機,赤腳踩在一地的小碎石子上,腳心硌得生疼。
耳邊,有朦朦朧朧的聲音響起,她已經分不清現實和回憶。
那是天外之音。xvna。com
曾經,有人對她說過最美的情話:“我真的慶幸,在自己正意氣風發的時候,遇到一個你。不早不晚,正好是我可以養得起你的時候,而不是讓你看到我落魄的樣子。唐虞,我在等你。等你長大。”
曾經,她也癡迷於一個男人的言語,那麼美,“待你翻越我這城的時候,其實,我早就將所有的圍牆拆得粉碎,城門大開,隻為迎你一人入城。”
曾經,他們也不是沒相擁著,想象以後的生活有多麼波瀾壯闊,多麼動人心扉,“唐虞,我們會有一場驚天動地的婚禮,要中式的,因為你最適合古典優雅的打扮。那一天,我會為你手捧大紅喜袍,單膝跪地,讓你做全世界最高傲美麗的新娘。這輩子,除了你,我遇不上愛情了。”
最開始,他說,他的愛情會隨遇而安,隨風而走。
愛上她,才知道所有的自以為,都隻不過是自以為。他的愛情,深深紮根,連同心也一起埋葬。所以,直到意識到這場愛情失去時,才發了狂。愛有多深,現在,恨就有多沉。
回憶,瘋長。
她打開手機,眼前氤氳著的淚水,模糊掉視線,那一串零的備注朦朦朧朧,怎麼都看不清。
撥通電話,提示對方已關機。
可是,她仿佛不知道一般,就那麼傻兮兮地對著一遍遍重複的機械女音,說著動人的情話。
“你知道什麼才是最令人絕望的事嗎?不是你不愛我,而是,你明明愛,明明那麼那麼愛,可是卻硬將這愛變成恨!曾經我有多幸福,現在,我就有多失落。蔣越城你就從來沒有想過嗎?在你丟了愛情的那一天,我,也丟了啊……我也丟了。丟得並不比你好受多少。曾經,我想留住你的人。現在,我想留住愛情。”
那是這輩子,最美好的時光。
肆意的山風,刮亂這夏日夜晚獨有的燥熱,讓寒冷,重回身體。
公路上,女孩兒赤著腳,孤獨的身影被路燈拉得細長。
身後,一輛黑色的車始終不緊不慢地跟著,走走停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