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裏湧出幾個衙役。

廢帝已至冬葵身前,於馬上俯身,黑發散到冬葵肩上,原本陰冷的視線變得柔軟濕膩,黏在冬葵麵容上不鬆,他勾著削薄的唇,聲音低到隻有他與冬葵聽得見,“幾年未見,小夫人丁點未變,還是這麼討人喜歡。”

冬葵下意識地唇角一顫,眸中閃出驚懼,宋平水疾步橫在兩人之間,眉頭緊皺,“殿下自重!”

廢帝愉悅地直起身子,回想起當年,廢帝還為皇子時,因事悄然來至沅江府,駿馬在府郡衙門前落蹄,饒有興致地目睹了冬葵與那學子的對峙,眾人口中的小夫人伶牙俐齒,凶巴巴的,可那眉眼也極為動人,當時他想,這麼個美人挨了打,多讓人疼惜。

“且慢。”廢帝終於同當年一樣出手製止那幾個衙役,而後瞥了一眼身後隨從,隨從下馬拉著那管事到一旁低語,倒沒有暴露廢帝真實身份,胡亂謅一個京中世家身份,就足夠駭得管事忙擺手令衙役回府,自己則躬身請廢帝入府,廢帝騎馬進去時回頭瞥了一眼,冬葵被宋平水安撫一番已恢複正常,正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府門緩緩關上。

廢帝甫一下馬,顧頤從院中迎麵而來,秦太醫端著湯碗跟著,兩人到了跟前,顧頤給兩個隨從使眼色,兩個隨從勢如閃電地將廢帝壓製在地。

廢帝不聲不響,任由他們擺弄,顧頤一撩衣擺,單膝著地,一手接過秦太醫遞來的藥碗,一手掐住廢帝的下巴抬起他的頭,“可別惱,殿下多看小夫人一眼,多與小夫人說一句,大人卻隻要你一雙眼,已夠仁慈了。”掰開他的嘴灌下毒藥。

廢帝被迫吞下,蒼白的麵容泛起潮紅,他極力忍著痛苦冷笑一聲,“仁慈?柳蘊那個瘋子……”口中被顧頤飛快地塞入一塊破布。

顧頤起身,居高臨下地蔑視,“殿下還是不知足,憑殿下先前作為,還能活著已是好運了,臣勸殿下就此安分些!”轉身吩咐隨從,“悄悄送回宮中,嚴加看管!”

“是!”

廢帝離去,按照當年情形,距廢帝進府不過一會兒,府郡衙門就有了消息,當時的知府很快受理此案,命人去歸化縣帶柳蘊等人進府受審。

府門緩緩開了,管事宣布這個消息,眾學子中汙蔑柳蘊的少數人灰頭土臉地退場,大多數人則歡喜退場,人群悉數散去,冬葵急忙喊宋平水,“我們隨衙役回去。”

宋平水繼續帶著冬葵在舊街遛彎,遛了一上午,冬葵累了,在車廂裏睡著了,宋平水終於能將人完好地交給柳蘊了,柳蘊進車廂前臉色還沉著,“著刑部趙潛,都察院薑九,大理寺範正清到府郡衙門。”

“是。”

車廂裏,冬葵蜷在車座上睡得極不安穩,蹙著眉頭,柳蘊甫一靠近她就睜開了眼,“夫君,你怎在這裏?”驚慌著直起身子,“你從牢裏逃出來了?!”

柳蘊竭力壓下收拾她的衝動,緩和臉色,“莫急,你在做夢,我隻是在你夢裏而已。”

冬葵鬆了口氣,“那便好。”

朝著柳蘊撲去,柳蘊心頭大悅,抱起她坐在自己膝上,雙手環住她的腰,慢慢誘哄著,“你在夢裏,什麼都不要怕。”冬葵把腦袋埋在他胸`前,複又睡去。

車外,眾人退到府郡衙門前,宋平水已喊來趙潛等人,崔時橋過來講戲,三人年紀不小了,知道輕重,都細細聽著,可聽得越認真,心裏就越難受,“必須這般說?”

崔時橋謹記以往教訓:“萬萬不能篡改!”

三人愁眉苦臉:“行吧!”

心道:我等原諒沅江府因為窮見識有限,但當年那群人審案水平也太差勁了吧!簡直在侮辱我朝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