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秋似笑非笑:“嗯,膽子的確小。”
李偉民跑過來找她說話:“那你到底有沒有開過這種刀,你會開嗎?”
餘秋扭過頭去,完全不想搭理他。
現在問題的關鍵不是她會不會開,而是她能不能開。
盆腔包塊手術,說難難,說不難其實她也不是不能開。
可她開了這個刀,要把郭主任放在哪兒?堂堂婦產科主任,從上海下放過來的專家,居然叫這一個赤腳大夫給撂著了。以後郭主任到底要在縣醫院到底怎麼自處?
醫生最重要的就是名聲啊。
餘秋愁得夠嗆,整個白天剩下的時間都沒有過踏實,更別說給赤腳醫生們上人體解剖學了。
晚上她去內科病房報到的時候,值班的徐大夫還驚訝:“哎,你不是要去婦產科開刀嗎?怎麼還過來呀?”
餘秋都快哭了,開什麼刀啊?現在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她現在就被人架在火上烤。
徐醫生笑著安慰了句她:“別慌,船到橋頭自然直。你先別動,說不定後麵事情就有轉機。”
那病人的肚子,他也看到了,要不是聽人說起的情況,他還以為是個起碼六七個月的孕婦呢。
這刀怎麼開?哪有那麼好開?好開的話,郭主任幹嘛不直接給開了?一個個真是想當然。
餘秋看著徐醫生,愁雲籠霧。
她真想讓徐醫生去婦產科會診,然後以本院綜合實力欠佳缺乏足夠的搶救設備為由,說服病人自動轉院。
然而無論如何她都不能開這個口,因為她這是禍水東引,會坑死徐醫生的。
徐醫生笑道:“要不,你還是先去婦產科吧,起碼態度要端正啊。”
餘秋苦笑連連:“您以為我沒去過嗎?我去的時候人家夫妻倆正抱頭痛哭。”
她站在病房門口半天,感覺自己跟個劊子手一樣,死活都沒臉進去。
徐醫生撲哧一聲笑出來,連連搖頭。
餘秋攤手,愁眉苦臉:“反正我走的時候,人家已經在寫遺書了。”
要不是自己親身經歷,餘秋都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有如此荒謬的事情。明明雙方都不想,結果硬是被拉郎配。
她一個初中剛畢業的小赤腳大夫就這樣給人開刀,竟然連伸手阻攔的人都沒有。
辦公室門響起了輕輕的叩擊聲,餘秋扭過頭招呼:“請進。”
門從外頭推開了,露出小偉小心翼翼的臉。他手上端著搪瓷缸子,有些羞澀地往前伸:“徐醫生,小秋大夫,這個給你們吃。”
餘秋揭開搪瓷缸蓋子,裡頭滿滿當當的全是幹煸知了猴。
陳大娘顯然在鍋裡頭抹了油,蓋子一開,幹煸出來的知了猴香氣頓時彌漫了整間辦公室。
徐大夫皺眉頭,直接將搪瓷缸推回頭:“你自己吃。這個你哥哥不好吃,但你能吃的。”
小偉頓時臉通紅,結結巴巴道:“我不吃,我吃飽了。我跟紅兵哥哥他們一塊兒吃飯呢。我每天都吃一個雞蛋黃的。”
因為他哥哥需要雞蛋白補充營養,所以每天蛋黃都是他吃。
今天哥哥的情況好了很多,他沒有什麼能夠拿來感謝醫生的,他就隻能弄這些知了猴過來。
徐大夫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笑著問:“我今兒聽護士說你哥哥今天小便量變多了,還解了次大手?”
小偉眼睛裡頭全是喜悅,拚命地點頭:“多虧了大夫你們,我哥哥今天也說舒服多了。”
“是多虧了你。”徐醫生看著小男孩,“你真是辛苦了,這麼沒日沒夜地給你哥哥艾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