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部長氣得手都在顫唞:“你別給我裝樣,我告訴你,你們一個個都別給我裝樣。發生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不彙報?啊!你就一點兒政治警覺性都沒有嗎?你做的都是什麼事情啊?你對得起貧下中農的推舉嗎?”
他不說貧下中農還好,一說貧下中農餘秋就要撂擔子:“我又沒說要留在這兒,是你們讓我留著的。我還想回家呢,我們村裡頭莊稼收了,這會兒點麥子種油菜還要種蘑菇木耳,忙得很呢。我那裡有一堆病人等著我,我給他們看病,他們從來不吼我。到了你這兒,你就天天吼。”
史部長氣得恨不得一巴掌直接將這死丫頭掀翻了摜在地上:“你眼睛瞎了嗎?你會認不出來是誰?你難道沒有接受表彰嗎?你會認不出來人?”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生病了。”赤腳大夫不甘示弱,“我當時頭暈眼花,我才剛下手術,我給人開了十幾個小時的刀,顯微外科接手指頭,兩根手指頭,我眼睛都要瞎了,我看得見什麼呀我?”
旁邊的醫生護士們都往這個方向湧,頗為好奇地打量這位小赤腳大夫。餘秋到醫院的時間短,不少人還沒見過她的臉,這會兒瞧見了廬山真顏,好多人都在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
是她嗎?這個小丫頭還挺有意思的,這點兒大的年紀居然會開這麼多刀,也不曉得究竟是怎麼練出來的。
當然,很可能是吹噓的結果,現在為了醫學教育路線問題,過高的拔高赤腳醫生的地位,誇大他們的作用以及醫術已經成為一個潮流。隻不過大家都揣著明白裝糊塗,誰都不敢點破而已。
其實很簡單,哪位領導找赤腳大夫開刀了?又有哪位領導是找培訓三個月上崗的赤腳醫生看的病。
別說領導得的都是大病,不適合讓赤腳醫生處理。隻不過說領導打了噴嚏,那也得按照大病的規格進行。
“好了,史部長。”塗教授微微皺眉,“你要鬧得人盡皆知嗎?”
他沉下了臉,“要不要我給你個喇叭,你現在就喊啊。你盯著小孩子喊個什麼勁?你心裡頭清楚的很,這種事情是她能夠決定的嗎?對於大夫而言,病人就是病人,我們要尊重科學。”
史部長嘴巴張了幾張,眼睛還是惡狠狠地瞪著餘秋。
赤腳醫生叫他瞧得老大不痛快,又開始嚷嚷:“我要回家,我不稀罕待著。我現在還拿著我們楊樹灣的工分,我要為我的社員們服務。我今晚上就走。”
塗教授又趕緊勸她:“好了,好了,不要鬧。你以為老先生找你開刀就不要心裡頭打磕碰嗎?不過是因為有些人是看不起赤腳醫生的,認為領導從來不找赤腳醫生看病,這代表赤腳醫生的水準不行。實際上,人民群眾有大智慧,我們要善於挖掘人民群眾的智慧,這樣才能更好地為人民服務。”
塗教授眉頭皺得死緊,又不軟不硬地盯著史部長:“這件事情你就不要再吵了,沒有意義,已經派人過來看了,隻關心老先生的健康。沒有人說我們的刀開的不對,我們都要尊重疾病發生的客觀情況。”
史部長陰沉著臉,狠狠地一甩手,怒氣衝衝地走了。
臨走的時候,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在眾人的臉上刮來刮去,搞得簇擁過來的醫生護士又趕緊都退回頭,生怕叫這條毒蛇盯上。
餘秋捂著胸口,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她臉色蒼白,低聲詢問塗教授:“他怎麼知道啊?”
哦不,準確點兒講,為什麼這件事的保密措施做得如此之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