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聿的聲音比軒窗外的寒雪更冷冽。
可,再冷,她都避不開呀。
她保持這個福身的姿勢,容色是謙躬的。
麵前這人,雖是她名義上的夫君,但,她更清楚,他於她,或許,有的,僅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厭棄吧。
縱如此,又何妨呢?
她本就不會奢望地期待,任何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低垂的眸華,看到,她的跟前,邁來玄黑色的袍裾,袍裾上,用泛著幽暗熒光的藍絲線繡著九龍雲紋圖案,這種藍色的熒光籠著那抹玄黑,以至於,在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內,每每,她獨自麵對夜的漆黑時,總會想到,玄黑,其實,並非是唯一的色彩。
“果然是襄親王的女兒。”他冷冷地擲出這句話,她僅將螓首低得更低。
他的奚落,他的誤解,她沒有辦法解釋。
因為,從小,她就相信,若一個人信你,他自然會信。若他心底本就存了偏見,也不是幾句解釋就能轉圜的。
更何況,今日之事,無論怎樣解釋,都改變不了任何的結局。
“皇上,臣妾——”
不過,她總該說些什麼罷,緘默同樣不會讓現在的狀況有任何好轉。
“不必說了,朕知道,你想要什麼,也清楚,襄親王把你藏了這麼多年,為的是什麼。”他近身,語音更冷,“但,心機太深的人,注定是活不長的。你,可明白?”
夕顏深深吸進一口氣,壓下心底的浮氣,雙膝微屈,跪於地道:
“回皇上的話,臣妾明白。既進了宮,臣妾僅是希望能在皇上的庇護下得一隅安寧,除此之外,再不會做其他非份之想。”
她的額際覆於手背,行大拜之禮。
是的,她隻求一隅的安寧。
這,才是最重要的。
也是對如今外強中幹的襄親王府最重要的。
“庇護?”他念出這兩字,語音犀利,“難道,襄親王培養你這麼多年,就為了尋求朕的庇護麼?”
未待夕顏啟唇,軒轅聿已一手將她嬌弱的身子從地上提了起來,她踉蹌起身間,他的手緊緊地扣住她不盈一握的嬛腰:
“莫以為,朕念著你的美色就會容得下你太多的造次,也不要試探,朕的底限在哪。”
他扣得她很疼,可她並不能喊一聲疼,偏要在臉上依舊做到容色不驚:
“臣妾不敢!”
頓了一頓,她抬起眼眸,望向軒轅聿:
“但,臣妾有一事相請——明日,就是襄親王出殯之日,臣妾懇請皇上——”
她的話,甫說至一半,他驟然收手,她的身子隨著他一收,險險地就要跌了下去,她竭力穩住身子,仍舊說出下半句話:
“能容臣妾歸府,以盡餘孝!”
“既然,你選擇入宮,就該知道,是再回不去了。”軒轅聿的唇邊浮過一抹殘忍的弧度,“這禁宮,就是朕為你這樣的女子,建造的最精致完美的囚籠。”
說罷,他拂袖,徑直往殿外行去:
“傳朕旨意,醉妃重孝在身,茹素守孝三年!”
一語出,熟諳宮規的宮人都知道,其中的輕重。
代表著,這三年內,負責帝王翻牌承幸的尚寢局將不必準備醉妃的碟牌。
也就是說,這位看似顯赫入宮的醉妃,不過,是空擔了一個最虛枉的名銜。
三年,不算長的一段時間,對禁宮的女子來說,卻是最珍貴的年華。
第三章 禁宮深(03)
襄親王府。
王妃陳媛跪於靈堂,重重的白色絲絹攢成的花球,紛紛地墜於堂內的梁柱上,她的心,亦隨著這鋪天蓋地的白,被束得再是透不過一絲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