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忽然響起敲門聲,一直在房間透明人一樣的西蒙“欸”了一聲,忙去開門。
伊凡以為是工作人員,便沒在意。
直到一縷天堂鳥的氣息飄在鼻尖,他驚詫回頭。就看見風塵仆仆的先生,正站在書桌不遠的位置,眼睛裏滿是柔和。
“先生?”他連忙站起身,“您怎麼來了?”
今年的軍事實踐,是凱裏領隊,按說他現在應該非常忙才對。伊凡不太明白,這個人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
但先生隻是三兩步過來,一句話也沒說,便把他緊緊抱在了懷裏。
作者有話要說: 注:墨丘利星其實就是水星啦
極簡主義,在本文裏,是本書
第27章 先生的身上有光暈
西蒙看他們兩個有話要講, 小聲說了句:“我先去熟悉一下環境。”然後開了門, 直接出去了。
門“砰”的一聲關上。
埋在先生胸口的少年,動作很小地吸了口氣, 天堂鳥的香味就充斥了整個鼻翼。
他抬起腦袋,問:“您不忙嗎?”
少年鼻尖紅紅的,碧藍的眼睛裏微微泛著濕意, 講話時聲音帶著微微的沙啞。分明唇角是翹著的,眼裏卻沒有任何高興的神采。
凱裏抬手湊在少年唇角, 指尖輕輕掃過,說:“笑不出來就別笑了。”
伊凡一怔。
其實,他原本沒有那麼難過, 畢竟去世的,於他而言不過是個未曾謀麵的陌生人。
但被先生這樣一講,胸口一直壓抑著的情緒,像是忽然找到宣泄口似的, “嘩啦”一下像洪水一樣洶湧著, 就出來了。
沉寂了四百年的記憶, 忽然之間侵入他的腦海。
然後,眼淚就跟著一顆顆滾落下來。
伊凡低了頭,手指揪在先生的衣擺。
眼淚濕濕得, 打在指尖上, 濡濕了先生的迷彩軍裝。
空氣裏安靜了很久,一直低著頭的少年才終於開了口:
“他臨行前還說,以後要帶著我, 去他常去的地方看看……”
那是伊凡最後一次和父親的交談,而那時候,他還在單方麵和即將遠行的父親鬧別扭。
當時,他被選入洛倫佐先生創辦的美第奇學院,跟隨眾多藝術天才學習。但他仗著天賦奇佳,對繪畫從未上過心,也不肯潛下心來仔細研究。
洛倫佐先生惋惜他的才華,便將此事說與了剛剛經商回國的父親聽。
父親大發脾氣,與他足足吵了半個月。卻在臨走那天和他告別時,把一隻鑲著鬆綠石的金手鐲套在他手上,輕輕拍著他的肩說:“我們伊凡要好好學習,等下次回來,父親就帶你去埃及玩上一圈。”
而他,卻一直沉默著,直到父親乘著馬車離開佛羅倫薩城,都沒好好地看過父親一眼。
回憶起這些,金發的小少年,輕輕抽噎著,眼淚不住地往下掉。
“我沒和他好好道別……他和我講話,我也沒有理他,我不知道……那是最後一次和他見麵……”
伊凡永遠記得,公元1492年的初春,父親去世的消息從遙遠的亞德裏亞海傳來。仆人哭著把他接回家鄉的小鎮,推開門時,滿座都是同情的目光。
而就在同年的4月,一直分外喜歡他、與他亦師亦友的洛倫佐先生也因病逝世了。
短短兩個月,他接連失去兩位重要的親人。
昔日成群的家仆,不過幾日之內便作鳥獸散,他的家境迅速跌落。整個國家也因為洛倫佐先生的去世,也迅速陷入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