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挺有趣。”江一鳴翻著笑了笑,“不講人,去講妖,卻又無處不反映著人。好人壞人,都在裏頭。”

鍾晟看了兩眼,了然地點頭:“原來是唐先禮和馮圖之的,這的確是他們的風格。”

“你認識他們兩個?”江一鳴問。

“談不上認識,注資過幾部而已。”鍾晟說道,“隻是公司裏的操作,他們本人沒怎麼接觸過。”

江一鳴點點頭,鍾晟的娛樂公司隻是他所有產業中的一小部分而已,要是投資過的大大小小導演編劇他都見過,恐怕得把鍾晟劈成二十四瓣才夠用。

“你接的是什麼角色?”鍾晟隨口問。

“狐狸。”江一鳴點了點劇本封皮上碩大的男一號。

鍾晟笑了,狐狸?光說模樣的話,說不定還真是有幾分相似。

電影《妖精誌異》,講的是狐狸報恩卻報錯了人,反被利用,險些給精怪與妖帶去了極大災難,當然結局還是皆大歡喜的。

狐狸幼時被一堆孩童用石子砸得奄奄一息,被一個小僧人所救,但那時它尚開靈竅,懵懵懂懂認錯了小僧人的模樣。

狐狸花了十年修煉成妖後,化作人形去報恩,路上遇到除妖僧人,僧人長得好看但毒舌,還辣手摧花從不憐惜美妖。

狐狸一路不得不同行,戰戰兢兢藏好身份,實際卻是漏洞百出,鬧出不少笑話,還是僧人不著聲色地替狐狸收拾漏洞,擺平路上凡人猜忌。

狐狸總覺得僧人是個不近人情、隻管除妖的無聊僧人,從沒想過自己幼時的救命恩人才是眼前人。

它錯把救命恩人認成了鎮守當地村鎮的總督察,而總督察借由狐狸知曉了妖與精怪的躲藏之地,險些就要將一鍋妖精端平。

所幸最後關頭狐狸識破騙局,以為自己一片赤誠報恩之心非但不被領情,甚至反被利用,人心竟是說變就變,怒而將計就計,把總督察的軍馬引進妖陣裏。

僧人搶在殺戒大開之前,攔下總督察的軍馬,又以一人之勢,抵萬千妖眾合力。

狐狸不忍看僧人明知是螳臂當車卻非要救人,心軟之下散了妖陣,卻沒想到總督察並未撤離,反倒是趁機又要大舉進攻。

最後結局是總督軍馬退回城鎮,眾妖散回林中,僧人布下一片結界,人擅自不得闖入,妖亦不得隨意出山。

僧人帶著狐狸潛心遠遊,寄以遊行修煉能夠平淡狐狸心中的戾氣不平。

“這劇本裏,沒誰是徹底的好,也沒誰是徹底的壞。”江一鳴說道,試鏡的日子到了,鮑啟文開車載著小少爺到片場,正排隊候著試鏡,鮑啟文隨口問他劇本看了沒,覺得怎麼樣。

“狐狸我看挺好,主角嘛,僧人也不差,這裏頭就總督察一個反派吧。”鮑啟文也看了劇本,說道。

尤其他看狐狸遭總督背叛,血染黑化的橋段,正是現在觀眾愛吃的套路,他琢磨著江小少爺演了,一定又能圈一票嗷嗷喊著“心疼”的粉。

江一鳴聞言看了鮑啟文一眼,淡淡說道:“人妖不兩立,總督察有他的立場,滅妖勢在必行;狐狸初開心智,心善懵懂,但衝動亦憑感情用事,審局不清,是非善惡全是一念之差。”

鮑啟文頓了頓,又問:“那僧人呢?”

“僧人,其實也偏心,到底為人,打著人妖兩不相幹的旗號,擅自將妖的屬地圈為牢籠,限製妖的出行,又認定狐狸心懷戾氣,需要潛心修行,說到底也是偏執己見。”江一鳴說道。

鮑啟文抽了抽嘴角,被江小少爺這麼一分析,好像整個劇本裏,就沒一個是好角色了。

“所以我說這劇本有意思,誰都不那麼好,也不那麼壞,各有立場而已。”江一鳴又說道,手指輕彈著桌麵,笑了笑,“清一色的好人壞人有什麼意思?不過是各個麵譜而已。還是這樣的角色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