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梁星野的嘴唇已經微微發白了,“回去也來不及了,我們隻能往前走。”
仿佛是為了安紀燃的心,“楓樹林這麼大,興許能撞見一兩隻妖物。”
他說著,便漫不經心地轉到了一個紀燃看不見的角度,掀開衣袖看了一眼。傷口裏的血液發黑,那蛇毒正順著經脈不斷向上蔓延,這會兒他的小臂上已經遍布著黑色的經脈了。
他現在又有些反悔了,先前紀燃說自己可能會提前變回人形離開,那時候他還裝作大度地說,你想走就走,我落得一身自在。可到了現在,生命垂危的時候,他卻又變得反複無常起來,他開始直麵自己的內心,那裏有無數個聲音同時在呐喊,不要讓他走,不想他離開,你找了他那麼久,那就真的甘心嗎?
那聲音振聾發聵,如此和諧一致地逼迫著他說出那句話。
他不動聲色地放下衣袖,眼底發紅,就這麼抬眼看著紀燃,“若我這次能活下來,你能陪我去綴星島嗎?”
都到這種時候了,紀燃當然是想都不想地回答了他,“我陪你去就是了,現在是糾結這些的時候嘛?得趕緊找妖丹啊!”
那一刻,梁星野竟是如此希望自己能活下來。
他甚至在心中祈求自己從來不屑一顧的老天爺,就這一次就好!走完這段路,他可以身死無數次,無論要直麵多少苦難,他都願意坦然接受,但是這一次,請讓我活下來。
而紀燃呢,這會兒也焦急地要命,仗著自己飛得高看得遠,不斷地在楓樹林上空徘徊尋找妖獸。
時間在不斷流逝。
梁星野有些走不動路了,他以鈍劍為支撐,艱難前行。漆黑的瞳孔不斷擴散,漸漸地,他能看到的東西越來越模糊了,隻剩下窄窄的一小道,仿佛有人合上了他眼裏的門。
紀燃自打變成鳥後,眼神賊好,不一會兒,就在楓樹林中央發現了動靜,他飛欣喜地落下去查看,在遍地的楓葉上,發現一隻厚厚的繭。
“梁公子,這裏!”
紀燃一邊呼喚著星野,一邊查看這隻巨繭。巨繭表麵的顏色很複雜,黑黃黑黃的,形狀也和以前他們見過的繭不一樣。
一般的繭都是橢圓形的,可這隻繭卻是瘦長形的,外表看上去很不規則。紀燃忍不住上前查探,用鳥爪子扒拉了一下巨繭,那繭竟然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脆的?”繭不應該都是軟綿綿的嗎?“原來不是繭……”
紀燃有些失落,因為當他看清楚這東西之後,發現其實這玩意兒更像是殼!
對,像某種動物蛻的殼!“梁公子你快來,我感覺這裏邊兒有隻妖獸正在蛻殼!咱們有救了!”
蛇毒蔓延地很快,星野盡量掩藏著自己此刻的虛弱,他來到那殼邊查探過後,靠著楓樹做支撐,抓著鈍劍在殼上切了一個小口子。
紀燃隨即湊到小口處向內看,這一看不打緊,直接將他嚇到栽倒在地上。
“這……這裏麵……”
脆殼子裏的東西動了一下,一隻骨瘦嶙峋的手,忽然從那口子裏伸了出來。
紀燃這才將卡殼的後半句話說了出來,“是個人,不是妖獸……”本以為自己找到了妖獸,等取到妖丹,便能救梁公子一命,可現在擺在他們眼前的這個東西,顯然不是什麼妖獸。
那人有些艱難地破殼而出,殼子發出清脆的哢嚓聲。
是個男人,瘦得可怕的男人,簡直就是皮包骨的狀態。紀燃年輕時在外遊曆的時候,正趕上饑荒,倒是在路邊見過因為沒東西吃,日漸消瘦的災民。
可他們再瘦,也沒有此刻剛從殼子裏鑽出來的那個男人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