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道:“你看,人在屋子裏生活,屋子就是個匣子。人死後被裝進棺材,棺材也是個匣子。那些超脫生死的仙人,不過是逃離了屋子,棺材這些小匣子,在小匣子的外麵,其實還有更多匣子,它們層層疊疊地嵌套著,沒有人能逃離全部的匣子。唯有得到魍魎之匣,才能解開所有匣子的秘密……到時候,你可以化為風,變成雨,全憑心意,這才是真正的超脫。”

這番言論乍一聽上去,很是奇怪,但是細想,也不無道理,頗有一種細思極恐的感覺。

況且這番認知,聽上去並不像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口中說出來的。

紀燃不斷地向後退著,那小女孩緩緩回過頭來,紀燃陡然發現,她的臉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也變成了一個匣子,匣子自動打開,內裏黑漆漆的,什麼也沒有,卻不斷有聲音從中傳來。

“紀燃哥哥,你知道魍魎之匣在哪兒嗎?”

這詭異的一幕著實嚇到了紀燃,他踉踉蹌蹌地衝出了房間,一旁的另一間房間裏,燈是亮著的,光線能讓人產生安全感,趨於本能,紀燃站在了那扇門外,將自己沐浴在光亮之下。

這間屋子,是那個駝背姑娘住的地方。

紀燃將脊背貼著門,一點點癱坐下來,身後的屋子裏,傳來了清晰的許多種聲音,似乎在爭吵,屋內人影重重,動作卻大都僵硬不堪,紀燃推開門,卻發現屋內林立著各式各樣的傀儡人。

“不,我一定是在做夢……”逃出去,他一定要逃出這裏。

他再次想到了那個機關,按照上次的路線,紀燃迅速在銅牆鐵壁般的機杼樓中開出一扇窗,縱身越下。

“噗通……”

他嚐試著上浮,迷蒙中又看到了那條巨大的魚,隻是這一次和上次不同,這條魚渾身傷痛,正在腐爛,背部一些地方甚至能看到骨頭。

大魚痛苦地在水中翻滾著,紀燃遠遠地看著它,卻始終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幫助它。

他的身子不斷地下墜,大魚的血肉與混合在水中,將落川染成鮮紅色……

……

……

紀燃又犯病了,說了一夜的胡話,卻沒有像昨天那樣醒過來,梁星野與佛牙開始變得焦急起來。

他化為了人形,滿頭大汗地蜷縮在床上,身上的溫度滾燙,嘴唇幹裂,麵色蒼白。

梁星野始終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為什麼紀燃一到機杼樓,便一病不起了?

到了第三日,其他人一臉挫敗地回來了,看著他們的表情[yù]言又止,卻始終沒有多說一句話,隻是安靜地收拾行李離開了。

佛牙倒是出去追問了幾次,說是都沒有通過最後的考驗。

機杼樓內莫名其妙地隻剩下他們三個,因為紀燃病重的緣故,滌華樓樓主特許他們可以留在這裏暫時養病。

“你覺不覺得,這像是個圈套?”佛牙問道。

梁星野抿著嘴唇,依舊守在紀燃的床邊,為他換了一塊帕子,聲音低沉,“我也察覺出來了,從紀燃踏入嶺南的那一刻起,便開始被各種事情牽扯著回憶起記憶裏的父親,從萬裏茶園出來,到如今得知紀燃的父親已死,這一步步,就是為了將紀燃逼迫到如今內疚萬分的模樣。”

第95章 沉沒的畫舫

萬裏茶園,紀燃從另一個視角,看到了兒時紀老爹的用心良苦。彼時自己不懂事,總是與紀老爹作對,現在想起來,自然內疚。

如今,他們回到落川邊,卻得知紀老爹被大火燒死的事實,你讓紀燃怎麼接受?他隻會變得越發內疚悔恨,自己登仙之後,便對紀老爹不管不顧,甚至都不曾想起。紀老爹該多孤獨啊?他死的時候該有多絕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