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星野將紀燃從床上挖起來,逼著他在天禧寺裏轉了一圈。
路過大雄寶殿的時候,紀燃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
“要不要進去拜一拜神明?”
紀燃點了點頭。
大雄寶殿內,小和尚在添香,看見紀燃腿腳不好,熱心地上前來攙扶了一下。
“謝謝。”
小和尚連連搖頭,“住持說,你腿腳不好,讓我們多加照顧,這些都是應該的。”
“你們住持呢?”
便在這時,跪在旁邊蒲團上一個身影直起身子,臉上露出欠扁的笑容來,“哎喲喂,你找我啊。”
是了,佛牙沒有死。
那日佛牙與邪佛一起墜入萬佛崖,所有人都以為他必死無疑,紀燃難過了許久,第二日天一亮,就叫來了吳家兄妹,讓他們下去搜尋佛牙的屍首,一些承了佛牙恩情的信徒們也加入了搜索的隊伍。
整整兩日。
他們在萬佛崖底下發現了四分五裂的邪佛雕像,發現了老住持的屍首,就是沒有找到佛牙的屍首,就在大家即將放棄搜尋的時候,一同下來搜尋的一弦小師弟忽然指著不遠處的一隻巨手,“那是什麼?”
那是一隻斷手,佛祖的斷手,當年為了永遠除掉邪佛,所有的佛像都被丟棄在萬佛崖下,那隻巨手便來自於其中一個石佛。
石佛墜入崖底碎了,那隻手卻被卡在了懸崖中央,一半斜插在峭壁上,一半探出懸崖無,五指張開,微微托起的模樣。
石佛的手掌心裏躺著的,正是佛牙。
所有人都相信這是一個神跡。
經此浩劫,天禧寺內的僧人經過了一番打清洗,走的走,留的留,主持的位置空著,大漠裏的人認著佛牙的好,便推舉他當了天禧寺的住持。
對此,佛牙本人是拒絕的。
他捂著肚子,一臉不情願地跪坐在蒲團上與紀燃他們訴苦,“吃了半個月的齋了,我實在是受不來了,方才我祈求佛祖讓我吃一次肉,你說佛祖會不會同意?”
不等紀燃他們回答,佛牙一屁股癱坐了下來,“不管佛祖同不同意,我必須得出去吃肉了。”
一旁的一弦小和尚急忙搖手,“不行的不行的,住持你吃肉就犯戒了,你還把不把佛祖放在眼裏?再說了,你現在是住持了,得給天禧寺上下做榜樣!”
佛牙苦哈哈地笑了笑,“佛祖放在心裏尊敬著就成,其實我不願意當住持,誰愛當誰當,要不然,一弦,你來當這個住持怎麼樣?”
一弦雙手合十,“人家年紀還小,不能主持大局。”
“那這個頭銜我就先替你當著,等到你稍稍長大,便讓你當住持好不好?”
佛牙一番苦口婆心,將一弦哄騙地一愣一愣的,花了好長時間,才逐漸接受自己是天禧寺的下一任住持,這下好了,本來就是個有慧根的孩子,如今敲鍾念佛,早課晚課,勤勤懇懇,越發不敢偷懶放鬆了。
佛牙一麵很是欣慰地監督著這個好苗子,一麵又趁他不注意跑出去與紀燃梁星野喝酒。
喝得多了,一番真心話剖白而出,“你們也知道的,我這樣的人,哪裏是當住持的料啊,畢竟是犯過錯的人,回頭是岸了,大漠的人能打心眼兒裏接受我,這一點我很開心。”
“一弦是個懂事的孩子,有一次我念經偷懶,被一弦發現,為了防著他跟別人告狀,我就跟他說,等他將來當了住持,我每月都捐一大筆香火錢,你猜他跟我說什麼?”
“他說天禧寺不要我的錢。”佛牙的眼睛有些溼潤,鼻子也塞塞的,“他說,天禧寺的吃喝用度都能自給自足,師兄們在山丘上開墾了一大片地,來年就有收成,吃喝不愁,多出來的糧食還能捐贈給窮苦百姓。他還說,以前的老住持就是太過貪財,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錢財本身並不能用好與壞來定義,金錢和財富本身也沒有罪過,但是遇到像老住持一樣貪財的人,便會是一場彌天大禍,所以人要修身養性,四大皆空,後麵巴拉巴拉一大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