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佛牙端起碗,將湯也喝幹淨,空碗堆疊在一旁,已經像小山一樣高了。足足吃了六碗麵食的佛牙不拘小節地打了個飽嗝,而後摸了摸鼓鼓的肚皮,站起身來,大氣地在桌上放了一錠銀子,“不用找了!”
外頭的日光有些刺眼,出了食肆,便將鬥笠扣在頭上,慢悠悠地往天禧寺的方向走。
這段時間他又在外遊蕩了一圈,一路上停停走走,吃吃喝喝,食量見長,倒是把自己喂胖了一些。
走了幾步,想起什麼似的停下該來,對著光擼起袖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上麵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隻剩下醜陋的疤痕,佛牙微微皺起眉頭,對著自己的胳膊比了比,隨口呢喃著,“傷都痊愈了,那血……應該也補地差不多了吧……”
又走了一會兒,遠遠地已經能看見天禧寺了,佛牙舔了舔發幹的嘴唇,有些糾結。
他真不願意再回去,倒不是因為對天禧寺還有什麼陰影,純粹是那個已經當上住持的一弦小師弟太囉嗦了!寺廟內不見葷腥,平日裏吃的都是一些素菜素麵,他是在外麵吃慣了大魚大肉的人,回到天禧寺裏清湯寡水的日子該怎麼過啊。
佛牙打定主意,當下又折返回市集,買了兩大塊牛肉,一壺美酒,藏在懷裏,再來一隻燒雞,用油紙包好,藏在鬥笠裏,戴在頭上,這才回到了天禧寺。
“師叔回來啦!”
門口掃地的小和尚禮貌地與他打著招呼。
頭上頂著燒雞的佛牙一手扶住鬥笠,“別師叔師叔的叫,把我叫老了!我問你,小主持呢?”
“阿彌陀佛,住持在大殿裏接待香客呢。”
那就好!佛牙捂著懷裏的醬牛肉和好酒,一溜煙地往後院跑,跟做賊似的。
他沒有去自己的廂房,而是直接到天禧寺後麵的萬佛崖邊,從懸梯上下去,一路到了崖底,繞過那些大佛的殘破身軀,來到了一座墳包前。
那墳包是用黃土和著傻子堆成的,沒有墓碑。
佛牙在墳包前站定,將醬牛肉,美酒燒雞一並拿出來,放在一邊,“也不知道能不能成,試試吧……不行的話,大不了就把你埋回去……”
說著,便開始刨了起來。
這是傅白的墳。
說起來,佛牙第一次見到傅白的時候,那會兒他就當著他的麵殺人,他卻一點也不害怕。
他們的臉上都沾著血汙,星星點點刺目的紅色,輕易讓人麵目全非。
佛牙對傅白的第一印象十分深刻,他就像是頭上懸著白綾,孤獨地立在懸崖邊上的人。看慣了崖底的黑暗後,沒有畏懼,不害怕死亡,甚至他已經準備好了,隨時隨地赴死。
不得不說,他們的靈魂在某種程度上是相似的,所以那種惺惺相惜的感覺,他也體會到了。
那天之後,傅白便成了佛牙的得力助手,幫他掌管婉凝閣。甚至在後來,佛牙認識了紀燃和梁星野,決定一心向善,極力隱藏那些黑暗過往的時候,傅白都是這般不遺餘力地站出來。
佛牙承認,從開始到最後,他都是在利用他。
而傅白這個精明奸詐,手段很辣的生意人,也心甘情願地被他利用著。
利用別人是不大厚道,但是佛牙起初也想過,傅白幫著他掌管婉凝閣,婉凝閣給傅白提供續命的妖丹,雙方都是有利可圖各取所需,也不算利用吧……
可後來,他沒想到傅白為了幫他掩藏黑暗過往,竟然願意豁出性命獨自一人承擔所有罪責,背負一世罵名。
佛牙很了解他,他不怕死,卻惜命,這樣的代價對他來說未免太大了,他一個生意人,不會算不出來,可他還是這麼做了,甚至後來,他將他變成了血屍複活,他依舊不遺餘力地保護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