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沈棠心裏都有個數,結果“有待觀察”的一欄裏突兀的冒出來一個太平王世子。

想到這倒黴孩子沈棠就牙疼,不過太平王世子的確優秀,沈棠持保留態度,打算再觀察一段時間,和皇室內的其他子弟再比對比對,然後做決斷。

畢竟是挑選下一任皇位繼承人,他不能不謹慎,除了秋如玉和諾紋,繼承人的事情他瞞的死死的,朝臣們一無所知,皇帝正當青壯年,誰能想到他這麼想不開現在就考慮起傳位於他人的問題,傳的還不是自己的親兒子,哪個皇帝有他想得開?若是知道沈棠竟然是為了諾紋,說不得要給沈棠扣上一定色令智昏的帽子,背地裏指責諾紋紅顏禍水。

沈棠想不通的是,他皇爹在這裏頭到底扮演一個什麼樣的角色?莫非他爹真活著?而且一直都在某個地方看著他?

陛下抖了抖,換了個坐姿,繼續批改奏折。

諾紋大步流星的從外麵走進來,宮人見她進來,自發退避,以便帝後交談。

“我想去珞珈山。”諾紋道,“有天下第一莊的那個。”她有些興奮,“你還記得我種在黑森林裏的種子嗎?都是我從海外仙境帶來的,也許有造船用的白樹,我要回去看一看!”

“現在?”沈棠吃驚,“這麼急,密道也不知道還有沒有用了。”

“一定有的,試試就知道了,你走不開,我自己去。”諾紋善解人意,“你放心,隻要我能過去,就能回來。”

“這怎麼行!”沈棠否決,“你等著,我安排一下和你一起去。”

他叫來秋如玉,讓他守著密道入口,根據上次的經驗來說,他們在那邊呆上一年半載的,這裏的時間隻過去一小會兒,他們上次走把秀才和妮妮以貴客的身份安排到了將軍府,也不知道他們父女兩個在那邊怎麼樣了。

“要是沒用的話,你可別太失望啊。”沈棠讓諾紋做好準備,兩人雙雙走進了密道裏。

還是上一次的那條路,密道很長,大概過了半個時辰左右,他們才走到盡頭。

不知道是不是沈棠的錯覺,總覺得越是靠近出口氣溫似乎就越低,石門緩緩打開,一股冷冽的寒風灌了進來,沈棠猝不及防,狠狠的打了個寒顫,正想說回去加件衣服再過來,一回頭,愣住了。

身後哪裏有什麼通道,而是一個黑黢黢的洞窟石壁,諾紋已經走到了外麵,聲音傳進來:“棠棠,你快來看!”

沈棠哆嗦著,緊了緊身上袍子,轉了道彎,眼前豁然一亮,亮的刺目,他忍不住用手擋住,過了一會兒才適應了光線,驚訝的看著外麵白茫茫的一大片。

這個出口,居然在半山腰上的一個洞窟裏,洞窟之外是連綿的大雪山,層層疊疊,不見盡頭,一山還比一山高,舉目四望,根本看不到出口,仿佛他們被困在了這裏一般。

“還好朕吃飽喝足了……”沈棠喃喃自語。

幸好,諾紋走到哪裏都戴著她的指環,指環裏有酒,有精靈幹糧,隻要不多吃,吃一兩塊是沒關係的,足夠他們下山了。

剛開始沈棠的確是這麼想的,等他開始下山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太天真了。

山上的積雪,沈棠一腳踩下去,人陷進去一大半,白雪過腰,要是小孩子在這裏,肯定整個人都給埋在裏麵了。

不怪他判斷失誤,誰叫這裏有個踏雪無痕的精靈,這姑娘大大咧咧的往前走,給人的感覺就像腳下的雪隻有薄薄的一層,誰知道這麼坑爹呀,居然有三尺多厚。

諾紋也沒辦法:“要不然我背著你吧?”

沈棠心想,就算你身輕如燕踏雪無痕,背上一個凡人,那還不是得沉下去。

既然諾紋堅持了,他又快凍成冰塊,沈棠就沒反對,他心裏也抱著那麼點希望,把手伸給了高高在上的諾紋,諾紋用力一拽,沈棠借力從雪堆裏跳出來,攀上了旁邊的山岩。

他看了眼諾紋腳下平平整整的白雪,笑道:“我要是把你壓進去,你可別哭鼻子啊。”

諾紋伸手在他耳朵上插了一朵花。

沈棠:“……”

譬如精靈這種生物的存在,這世上還有很多沒辦法用常理解釋的事情,沈棠往背後看了一眼,諾紋走過的地方,連一個淺一點的足印都沒留下。

沈棠不由想到,另一個世界的神明,當真偏愛精靈,給了他們與天齊的壽命,給了他們不死不滅的靈魂,給了他們超凡脫俗的美貌,給了他們天籟一般的嗓音,給了他們生而聰慧的頭腦……仿佛所有的好處都給精靈這個種族占盡了。

沈棠摸了摸諾紋尖尖的耳朵,又摸了摸她羊脂玉一樣柔軟細膩的皮膚,仗著他媳婦兒兩隻手沒有空閑,吃盡了嫩豆腐,當真無恥。

沒錯,這就是狹路相逢的一隊陌生人對沈棠的印象。

他們剛剛看到諾紋的時候,對方在積雪上行走如平地的功夫,以及那一頭的銀發,尖尖的耳朵,不似凡人的容貌,都讓他們把諾紋當成了雪山裏精怪——傳說中的雪女。

但她還背著一個人,這就很奇怪了。

她背上年輕的華服公子倒是很悠閑,時而嗅一嗅雪女的銀發,時而摸一摸雪女的臉,一副登徒子的做派,雪女隻顧趕路,對於自己被不停地騷擾好似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