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非煙立在一旁,以袖掩鼻,麵色亦是微變。她方才雖暗中使了揮發性的毒藥,但那藥物隻是能使人手足酸軟而已,對那些內功高絕之人作用更是極其有限,又哪裏有如此威力了?廳中群雄所中之毒明明就是李広佑的“悲酥清風”!幸喜她自上次吃了虧後便配置了“悲酥清風”的解藥,當下在舌下壓了一粒,才鬆了口氣。隻是“悲酥清風”解藥的材料尋找不易,她身上也不過還有七粒罷了。當下將自己所配之毒和“悲酥清風”的解藥各取出了三份,輕輕彈入了劉正風父子的手心,向三人傳音道:“有敵暗算,將解藥服下。”此時眾人均是驚慌失措,竟是無人留意到她此舉。她環目一掃,見眾人大多都已倒下,微一沉吟,亦裝作無法支持,隱在群雄身後,盤膝而坐。
隻聽屋外有一個蒼老嘶啞的聲音冷冷道:“成了,進去罷。”隨即衣袂聲一響,四道身影齊齊從牆外掠了進來。卻是三男一女。為首那名男子身著一翎青袍,另外兩名男子一穿白衫,一穿黑衫,三人均戴著鬥笠,將帽簷壓得極低,容顏亦是隱隱綽綽地看不真切。那女子麵罩一層黑紗,雖是瞧不清楚麵貌,但看衣著打扮,卻似乎年紀甚輕。費彬一眼掃過為首那人,不由大驚失色,道:“任我行,你……你不是死了麼?”那人笑了一聲,道:“老夫又怎會如此容易便死?”一把將鬥笠掀開,隻見他四十出頭年紀,容貌俊朗,隻是臉色極白,似乎甚久未見過陽光一般,卻正是任我行。他目中冷光一閃,目光緩緩自嶽不群等人麵上掠過,笑道:“今日卻是收獲頗豐……想不到嶽掌門、餘觀主和定逸師太也會親自來參加劉正風的金盆洗手大典。”嶽不群麵色一沉,緩緩道:“任教主雖已退位,畢竟在江湖上也是威名赫赫,又怎能使用這般鬼蜮伎倆?”李広佑哼了一聲,道:“甚麼鬼蜮伎倆?能殺得了人的便是好法子!”任我行瞥了李広佑一眼,笑道:“當初我身為日月神教教主,教內人才濟濟,自然無需使此手段,大丈夫不拘小節,若不用此等手段,豈能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嶽掌門製住?”以他之性格,原也不屑使此手段,可用“悲酥清風”暗算諸人之事卻是李広佑一手操縱。李広佑非但是他名義上的嶽父,他此次又欠了李広佑一個大恩。況且此計除了不夠光明正大之外,亦算是絕妙之極。嶽不群麵露怒色,卻隻冷哼了一聲,便再不開口,心道:“今日我們被奸人所算,卻是凶多吉少了,還好珊兒和衝兒均不在此處……衝兒武功尚未大成,連紫霞功也未練過,又怎能光大我華山派的門楣?今日我五嶽劍派元氣大傷,恐怕日後江湖上會魔長道消!”心中暗暗歎息。曲非煙自任我行四人進來,目光便緊鎖在了那女子身上,過了半晌,隻見那女子身軀微不可見地一顫,低聲向任我行道:“爹爹,你有沒有覺得……”她話音未落,劉正風卻驟地身形一閃,頃刻間便跨出了數步,向任我行胸口一掌擊下!任我行咦了一聲,左手探出扣向劉正風手腕,任我行武功原本遠高於劉正風,可兩廂力道一交,二人竟是同時退出了半步。任我行麵色一凝,隻覺得自己功力雖能夠如常運轉,手足卻酸軟無力,不由皺緊了眉。曲非煙所配毒藥功效雖與“悲酥清風”相近,但配方卻全然不同,兩者解藥自也是不能混用,任我行四人雖然武功均是不凡,又早已服下了“悲酥清風”的解藥,卻多少還是會被她所下之毒影響。即便以任我行之能,短時間內武功也隻能發揮出六成,因此才堪堪與劉正風鬥了個不分勝敗。便在此刻,一道快如鬼魅的身影自人群間隙中穿了出來,自任我行身邊一繞而過,手中一道綠影遞出,直直刺向了那名女子的胸口,那女子一驚,反應卻是極快,袖中滑出了兩柄短劍,向那道綠影迎了上去,但她功力遠不如任我行三人,受到的影響卻是更大,方抬起手來,又軟軟地垂下。任我行麵色一變,大聲道:“盈盈!”他話音未落,兩道人影已是甫觸又分,隻聽見嗤嗤兩聲輕響,那女子低呼一聲,已是被點了穴道。麵上的黑紗被勁風一帶,飄然落地,露出了一張秀麗之極的玉顏來。任我行見女兒生命無礙,鬆了口氣,冷冷望著那道人影,一字字道:“曲非煙!”曲非煙右手扣著任盈盈腕間要害,向任我行微微躬身,微笑道:“任前輩,好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