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段(2 / 3)

“是。”

“抬起頭,我能吃了你嗎?”少年沉默了片刻,忽然道,聲音裏竟有些委屈。

江雲涯隻得抬頭看他。

趙緒板著臉,正狠狠地盯著他,眸中如秋夜星子,清澈奪目,還氤氳著天河的水汽。

“我還以為,你當我死了呢!”對視片刻,趙緒全沒了偽裝,恨恨道“這麼多年都不來看我,江雲涯!你也太無情了!”

莫名被指控了無情的江雲涯啞然無話,從來無甚表情的麵上卻忍不住揚起了笑意。

“殿下也是來醒酒?”

起初的殿下是真的尊稱,現在見趙緒這般,像是被潑了水的小貓樣子,忍不住也用著尊稱來促狹他。

“不是,本王就是來瞻仰一下江大將軍的英姿。”趙緒自然禮尚往來。

“……”

江雲涯說不過他,見少年拂袖便走,忙了跟上。

長長的長廊裏,花枝纏繞,月色明朗。少年在前麵走,用餘光瞄著後麵跟著的江雲涯。

兩兩無話。

最後還是趙緒沒忍住,回過頭來說,“你不準備解釋一下嗎?”

“嗯。”

“快說啊!”趙緒忍了那麼久,受苦的還是他自己。

他抬起眼眸,月已上中天,自己出來的時辰久了些。

江雲涯正要開口,趙緒卻長長歎了口氣,秀眉長蹙,道:“我要走了,還得去見那些將領。”

“好。”江雲涯看著他,眼中也漾著如水的月色,不自禁添了幾分柔情,把那冷峻的輪廓削弱了不少。

趙緒走到門廊,還是不放心,怕江雲涯自己偷偷走了,便回頭喊道:“你不能溜走,在房頂等著我!”

“是。”江雲涯微微頷首,笑著應道。

這些年了還是沒變,就喜歡上房揭瓦。

趙緒瞪他一眼,等江雲涯再次保證一定不會偷跑才向正廳走去。

像變臉一樣,少年神色與方才全然不一,搖身一變,又成了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晉王殿下。

江雲涯看著他的背影啞然失笑,輕身一躍,踏上屋頂,望著天邊的月出神。

當初,在岐山上的時候,趙緒還不叫趙緒,叫林緒。

林緒最喜歡拉著他去屋頂看月亮。其實月亮哪有什麼好看的,隻是湊在一起說話。林緒能從山下客來居的燒鵝那麼好吃但太貴說到翠嬸家皮毛光亮的大母雞下了幾顆蛋,常常半個時辰不帶歇的,活脫脫一個話嘮。

江雲涯則寡言少語,大部分時間聽著他絮絮叨叨。不知為何,江雲涯不覺得厭煩,隻是一直忍著沒問林緒說那麼長時間真的不口渴?

江雲涯不過大他兩歲,但事事如兄長,闖了禍江雲涯擔著,罰抄江雲涯幫他抄。

林緒常常調侃道,上輩子你一定不是砍了我爹就是殺了我娘,這輩子是來還債的。

第一次見到林緒的時候,他還是個髒兮兮的小孩。六七歲的樣子,衣衫破破爛爛,臉上一道黑一道白的,和街上的小乞丐沒兩樣。隻是那雙眸子漆黑澄澈,一點都不膽怯,故作鎮定地看著自己。

師父說,他叫林緒,以後就是他的師弟。

師傅給林緒收拾好,換上幹淨衣裳,也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孩,就是麵黃肌瘦,看著可憐。

山上原本隻有師傅和他兩人,江雲涯才八九歲便已幫著師傅生火做飯。領著林緒去自己屋裏休息後,江雲涯去給他蒸了幾個糯米餅,心裏想著,要把小師弟養胖一點才行。

小孩兒咬到餅後眼淚汪汪,誇他,師兄你真是個好人……話匣子像決堤的洪水一樣。

江雲涯本著麵癱臉聽他誇自己,最後還是用一塊綠豆糕堵住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