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那人表麵上看起來笑得暖暖的,溫柔和煦,如初冬暖陽,一點不傷人,卻有那麼一瞬,細長的眼裏會露出些藏不住的“光”,熾烈、放肆、辣過了頭。
“你啊,嘴這麼利,當心將來陳朗不要你。”
“肖飛戲!!小桃!我們走了!別叫這二世祖帶累壞了你!”青娟性格帶點男子氣,凡事豪爽,小節不拘,但那是在沒戳著她死穴之前。戳著“陳朗”,她一眨眼工夫就給你還原成個小女子,比小人還難養。
越難養就越有人喜歡撩撥,“等等,至寶齋的紅豆糕……你不要啦?”,撩撥完以後再用另個死穴來填補。“……拿來!”青娟板著臉,伸長了手要他給。拿到以後就拆,“小桃,吃!吃不垮這暴發戶就不回去了!”陶葉被她硬塞了一塊到嘴裏,措不及防,差點哽住。兩人心思都在“吃”上,反倒給了那人機會。他湊近了陶葉,輕輕說了一句:“你家住桃葉渡?那離雍元不遠啊,我們五原山的山木花挺有名的,這幾天開得正盛,有空過來看看?”“……”陶葉匆匆瞥了他一眼,又匆匆埋下去,搖了搖頭。那人還想說些什麼,青娟橫插一杆子道:“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小桃,走!溫書去!”!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就走了。那人也不惱。機會多的是嘛。
後來常常能在學校裏碰見他。隔了一扇鐵門——這學校雖則是男女合校,但仍是分開上課、分開管理的,男子宿舍在左,女子宿舍在右,中間一道高牆,高牆中部留了道鏤空鐵門,說是方便兩邊教師往來。這隔了鐵門的偶遇,若是青娟在,必定有一場口水仗;若是青娟不在,兩邊點點頭就過去了。話雖未說,可架不住次數多,時間一長,有了些親切感,陶葉有時也能和他說上兩句。那人還是笑得暖暖的,不過火候難控,有時不免“熱”得過了火,陶葉心裏瑟縮,多半會找個借口急匆匆走脫去,把他一個人晾在那裏,不尷不尬的。
第 6 章
三、
轉眼便是六月底,大考到了。陶葉自考前一天起就開始不舒服,頭暈的厲害,手上拿著書卻怎麼也塞不進去,弄急了,臉都白慘慘的。青娟勸她,“小桃,不舒服就歇歇,不就是個大考麼?!犯得著豁出命去?!”陶葉歎了口氣,出宿舍打了盆涼水敷敷臉,又看上了。“你喔!也學學人家趙櫻桃嘛!人家根本不拿大考當回事!上這學就是玩玩,圖個新鮮,掛個新派摩登的名而已,時候一到,準備嫁人!哪有那麼多可想的!”
話是無心話,隻是在陶葉那兒,怕是要想得深了。想得深了,心就傷了,一張臉白得沒了人色。青娟見她跟被什麼催逼著朝前趕似的,苦成那樣,心裏很不自在——是,她曉得,她都曉得,陶葉愛讀書,不愛嫁人,可情勢就是這般樣,由不得人挑。趙櫻桃是、她是、將來陶葉怕也一樣。若是生趕死趕最後也不過是一樣結果,趕那麼勤做什麼呢?
青娟這樣想自有她的道理。先看看這學校的境況吧——論起初始,不過是個天主教會辦的學堂,專收女童,帶點兒接濟性質,一般家庭用不了幾個錢就能上,說起來麼,也就是個小打小鬧的模樣。後來名氣盛了、人多了,虧空越來越大,不得已轉手出去,由女校變成男女合校。變了以後來讀的人也就變了,淨是些出來混時髦的公子小姐!還有多少人真把讀書當回事兒?!
小桃腦筋太死了!青娟心裏暗歎。勸是勸不出結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