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再、再說一次?我手機錄下來?”
……她知不知道對於抑鬱患者來說,情緒過度的亢奮也容易引發幻覺產生的?
戚淵有時候覺得桃山根本不認為他是個抑鬱病人。
——但這種態度戚淵格外受用。
“哥哥?再、再說一次嘛!”桃山又爬到他身上作威作福。
戚淵哼哼幾聲,把她在懷裏抱穩了,不說話。
桃山撓他癢癢:“說嘛說嘛!”
戚淵的軀體很疲憊,感官也很遲鈍,他緩了一會才感受到癢意,他避了下,避了好久避不掉,就把人按在懷裏親吻。
五月的天,天氣也開始在慢慢變熱,戚淵和桃山兩個人在被窩裏一身汗津津的,可戚淵覺得很舒服,在狹小的空間裏,連呼吸都是最甜軟的味道。
桃山陪他重新接受抑鬱抗爭這段時間,從不刻意去避開抑鬱話題,但她每次提起的語氣都特別平常,就好像他隻是生了一場比較漫長的感冒。桃山還特別會從他抗拒吃藥、抗拒說話的時候找到她喜歡的地方,然後就擼著他的頭說真可愛,眼睛亮晶晶的。
抑鬱藥副作用不小,但是戚淵到後麵漸漸也不再抗拒吃藥。
吃完藥後自己是正常的,可以陪桃山說更多的話,偶爾甚至可以陪桃山出去走走。雖然每次出去後回來,軀體化疼痛會更加嚴重,但他總不忍心桃山總是這樣陪他在家裏,桃山本就性子活潑,總是呆在家裏……也會悶吧。
桃山還經常會絮絮叨叨地念著她的矯正老師今天又怎麼樣怎麼樣,然後羨慕戚淵的阮醫生真好,然後戚淵就會忍不住和她說阮醫生有時候也很過分。
對話每天都很沒有營養,但桃山是戚淵唯一一個還願意聊天說話的人。
好像複發之後,因為桃山老在耳邊嘰嘰喳喳,他陷入幻覺、燥鬱、死氣沉沉的狀態少了很多,雖然心理指數各方麵都不太理想,但是桃山總覺得他越來越好,他就覺得自己真的在不停變好。
五月底的時候,他已經能很平靜地和戚叔叔打招呼。在他抑鬱最嚴重的幾年,平和地和其他人打招呼、特別是和戚中晟打招呼,簡直是像夢一樣的事情。當時戚叔叔看著眼眶都紅了。
戚淵抑鬱複發這兩個月,戚中晟沒有一個晚上能睡得好,雖然知道桃山一直在陪著他,但是總是擔心會有哪一天戚淵自殺;他很擔心侄子,卻又不敢去見。因為和戚中輝長相有三四分相似,戚淵的排他反應尤其嚴重。
如今像這般,真的是再好不過了。
***
六月一號,戚淵生日。
桃山一大早起來給戚淵房間插了新的花,戚淵這一天失眠,於是有點懨懨地看著桃山忙上忙下。
她的結巴糾正得很快,過程痛苦,但效果不錯,她說話溫吞,卻極少再磕磕巴巴。於是說話說得更起勁。
“老師說,我再糾正多一個月,就基本差不多啦!”桃山一心二用地剪花枝,“我結巴了二十多年呢!比哥哥的抑鬱時間還,還長。其實現在回憶起來,好像也並不難,但是我以前總是害怕,覺得故意去糾正了,好像自己就和正常人真的有什麼不一樣。”
戚淵交流欲望依然不高,他很少會主動說什麼話,但是桃山和他說話他都會回應。
“嗯。”
桃山笑容溫柔,她繼續說:“後來因為你,我就很想試一下,再難也想試一下,好像和你一起並肩作戰那樣。”
戚淵心裏不可抑製地也跟著溫柔下來,並肩作戰,他喜歡這個詞。
抑鬱症是一場漫長的戰爭,大多數人都隻能自己孤單地徒手肉搏。所以“並肩作戰”四個字,突然就給了他很多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