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才放到她手裏的水杯,帶著一絲靦腆地說。
紀廷走過去,接過她的杯,放到一邊的桌子上,半蹲在她身邊,“你眼睛不方便,何苦跑這麼遠過來?”
“太久沒有見到你,想聽聽你的聲音。”止怡笑容恬淡,她的臉比過去微微圓潤了一些,那雙黑漆漆的眸子顯得沉靜。
“你要聽我的聲音,可以給我打電話呀。”他說。
“不一樣的,我在這裏,雖然看不到,但至少可以感受到你呀。阿姨剛才說你瘦了,是真的嗎?”她的雙手摸索著找尋他的臉,他低下頭,終究還是避開,隻握住她的手腕,“止怡,我有話跟你說……”
止怡卻微笑說:“我聞到了煙味,紀廷,你也抽煙了嗎?”
“偶爾,不過很少。”他沒有騙她,止安抽煙抽地凶的時候,他勸不了她,有時也賭氣地接過她的煙,抽了幾口,然後狠狠地按掉。隻是他始終不喜歡那嗆人的味道,她看見他咳,往往也不再繼續。
“哦……”止怡垂下眼,“以前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抽煙。”
“很多事情以前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可是現在我知道了。”
她專心聽他說話,平靜的神情中竟有幾分仿佛早已了然的酸楚,“你終於要跟我說她的事情了嗎?”
他帶了些驚訝看她,想了想,自嘲道:“是呀,你感覺得到煙味,自然也感覺得到鬆節油的味道。”
“不,不為這個。”她搖頭,黑色長發的發梢微微蕩漾,“昨天我給你打過電話,我托劉季林給我帶幾包魚食,順便麻煩他幫我撥通你的電話……是,她沒有出聲,我什麼都沒有聽見,但我可以感覺到她,可能你也知道我們原來不是孿生姐妹,可我從小跟她那麼親,我真的可以感覺到,一定是她。止安,她在你身邊是嗎。”
他覺得自己現在跟這樣的一個女孩說什麼都是件殘忍的事,但他還是點頭,盡管她看不見。
“是!”
止怡的嘴唇微微抖了一下,收回了自己的手,“我真是個自私到不行的人,止安是我的妹妹,可在此前,我居然在心裏祈求你什麼都不要跟我說,就連剛才那一刻,我還在希望你說不是。”
紀廷覺得難過,但他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安慰她,“我很抱歉,止怡。”
“抱歉什麼?抱歉從小到大你心裏想的那個人其實是止安?沒有誰都不起誰,你對他就像我對你,我們都沒有辦法。”說到後麵,她的聲音慢慢地低了下去,強忍著流淚的欲望。
她說得對,他全無辦法,即使看著她那麼傷心。愛從來都是自私的、排他的、沒有選擇餘地的。
“她在哪?”止怡抬頭看他,“她過得好不好?我要看看她,三年了,我經常做一個夢,夢見止安像一隻鳥一樣,在大雨裏不知道往哪飛,搖搖欲墜的,我真害怕,拚命想喊她,可是張開嘴,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紀廷沉默,太多不開心的往事隔在中間,他甚至不知道止安是不是希望見到止怡。
“你別忘了,她畢竟是我的親妹妹,紀廷,你不能不讓我見她。”
這樣也好,也許事情終究得有個了斷,不管止安怎麼想,放不開過去的事情,她永遠不快樂。
“你跟我來。”他拉著止怡站起來,卻看到捧著碗筷的徐淑雲站在廚房門口,一臉擔憂地看著他們,像是想說什麼,但還是什麼都沒說。
從他的住處到莫鬱華的房間隻需下樓走幾步便到,止怡眼睛不方便,他不能走得太快,可說不清為什麼,一顆心是不由自主地狂跳。
鬱華的房間門是開著的,裏麵除了坐在床頭看書的她之外,空無一人,惟一的一張椅子旁,零亂的煙灰,最後的半截煙頭,還有淡淡的餘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