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陣子】35、興師(1 / 2)

中州沃野,千裏平原一望無際。神都方圓千裏之內,唯有一座高山突兀矗立,山高萬丈,險峻奇絕,好似一柄鋼刀直衝天際,向著遠處的天空,向著絕巔的高處,衝破一切束縛,穿透一切阻礙,帶著無限的堅強剛直與凜冽無比的鋒銳,這座普普通通的高山,在鷹門千年修行的加持和曆代高手的烘托下,好似一柄真正的刀,倒插在中州大地上。

這是一柄剛直不阿的刀,也是一柄安平護正的刀,更是一柄開天破雲,縱橫青霄的刀。當這柄刀套上了刀鞘,掩上了青苔鐵鏽,覆蓋了泥土頑石,似乎便將這一切都退了下去,隻剩下一種無聲的寬和,任由遊人玩賞他的鋒刃,踐踏他的鍔脊,但這並不代表他失去了以往的剛直和銳氣,甚至反而將這些都隱藏起來,細細地打磨,慢慢地醞釀,隻待風卷層雲,光破大地,揚刀出鞘,便是千裏血場。

盡管不是第一次來,但柳七確實第一次從山腳下便感到了從整座大山中散發出來的淩厲刀意。這種感覺細微卻明確,從他踏入天鷹山的範圍便清晰地傳遞到他的心中,他似乎能感覺到這座大山的冷冽,好似有無數冰冷的山風從層巒疊嶂之間飄湧出來。

“感覺有些不對勁呢!”柳七一襲黑衣,皺著眉頭道。兩人星夜兼程,趕到天鷹山腳下之時天尚未明,春日初開,卯時初刻還未見晨光,隻有暗藍的天穹散發出點點幽涼的光芒,令天鷹山顯得愈發地高大突兀。

略顯緊繃的夜行衣將女孩兒曼妙的身材勾勒出來,卻被披在身上的皮裘遮掩了大半。明麵上是盛淺予的貼身丫鬟,實際卻是其關門弟子的女孩兒卻並不擅長音律之道,因此才會在可能麵對那位的天才弟子之時有些心虛。

女孩兒的腰間別了一柄長不到一尺,寬不過一寸的魚鱗匕首,鮮紅色的蟒皮刀鞘在鞘身中間明黃色的寶石的映照下,在蒙蒙的夜色中顯出妖冶的光芒,一看便不是凡物。

女孩兒聞言將手放在匕首上,將俊秀的臉四處張望,低聲道,“是嗎?哪裏不對勁?我怎麼看不出來?”

柳七緊鎖眉頭,沉聲道,“太過冷清了些!”

女孩兒沒好氣道,“現在這個時間能不冷清麼?”說著放開緊張的手腳,兩步向前走去,卻被柳七一把拉住,猛地扯在身後護住道,“等一等!”

女孩兒被他死死地擒住手,臉上頓起紅暈,見他一臉緊張,心中不禁湧起一絲喜意,順從地任他拉著小心地向前探去。柳七卻沒空管女孩兒的小心思,聚氣凝神,眼中神光陡然射出,四處掃視一番便帶起女孩兒縱身一躍,快速藏到明禮殿前的簷廊之下。

天鷹山作為神都踏青賞景的絕佳之處,四季遊人絡繹不絕,山下商賈彙集,有不少附近的村民在此販賣為生,鷹門四堂之一的明禮堂便將正殿設在山下,既維持周圍的秩序,又方便迎送來山的貴賓。

柳七曾在天鷹山住過月餘,對這裏的情況也頗為熟稔,此時天色雖然暗淡,卻絕不至於不見人影。況且明禮堂大殿也不見守山的弟子,莊嚴的大殿大門緊閉,在夜色中好似一塊漆黑的頑石,半藏在大山的陰影中,顯得蕭瑟而冷清。

等到柳七小小翼翼地摸過山門,順著石階拾級而上之時,女孩兒也覺察出不對勁來。堂堂鷹門,竟被他們這樣毫不遮擋地闖進山門來,換誰也會覺得不對勁來。

所謂藝高人膽大,柳七武藝未必多高,但膽子卻不小。縱然兩人心中滿是疑惑,仍舊毫不猶豫地闖上山去。山路蜿蜒鬥轉,一路人影倶無,隻有飄蕩的山風在呼嘯地吹著,似乎在發泄著心中的壓抑。

兩人轉過石階,柳七忽然停住腳步,拉著女孩兒往道旁的大石後一躲,再小心地向上探去。前方再轉過一個彎便是山腰的廣場,兩人凝神屏息躲在此處,將心神逼出來使勁向上探尋。不用柳七說明,女孩兒也分明感動石階盡頭的廣場之上似有無數的人湊在一起,駁雜的呼吸和或快或慢的心跳都彰顯著廣場上良莠不齊的武藝。

柳七自不必說,敏銳的五感早就前方的靜謐探查清楚,回頭看向女孩兒低聲道,“看來山下不見的人都在此處了。”

事出有異,女孩兒也去了雜亂的心思,蹙著眉頭道,“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竟然山門也沒人把守?”

思忖片刻,柳七定了定神,朝著女孩兒使一個眼色,待得女孩兒點頭後,縱身而起,向著廣場掠去。剛飛身出來,隻見東天躍出一抹殷紅,隻有一絲血線伏在發白的東天之上,上下俱是由白轉黃,由黃轉黑。一望無際的平原尚籠罩在沉寂的夜色中,中天的深藍還未褪去,東天濃鬱的紅色像是橫劃的傷口湧出來的鮮血,被初春料峭的寒意把暖潮封住,顯得妖冶而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