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皇上倒是沉默了。
晏青玉再接再厲:
“況且,皇上您看,這話本中提到的是世子染病,狀元郎前去尋藥,世子眼下就在京中,您大可以去問問世子殿下是否染病?如果真是為了映證天意,也不可能寫個錯的出來吧?”
“世子未曾染病,就說明這話本中描述的並非完全是事實,隻是套了個殼子,將碰巧找到了藥的世子給誑了進去,又借著這種神神道道的事情,引來皇上對我等的不滿。”
晏青玉老神在在地說道。
皇上卻更加沉默,他渾濁的雙目緊緊凝視台階下的少年……今時或許已經該叫他青年。
晏青玉與恭親王府同氣連枝的事情他慣常知道,原本也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時至今日,他察覺到自己大限將至。
太子年幼未成氣候,母族勢弱,朝中脈絡複雜,能為太子所用的人少之又少。
但太子是他最偏愛的兒子,這江山他定要給太子。
晏青玉此人驚才絕豔,又不與朝廷有聯係,唯一的缺點是他背後有個恭親王府。
他是想借著涼州瘟疫一事,來看看晏青玉和恭親王府到底存的什麼心思的。
治理瘟疫是大功績不假,趙寶宸該有賞賜,但若是這功績來由是因為晏青玉有了預言之能,那便隻有兩條路:
晏青玉重新歸順皇家,輔佐太子,亦或是他與恭親王府一同去死。
但沒想到,晏青玉看似分析的一席話,卻叫他另辟蹊徑,往更深處想了想——
若窺探天機當真不是晏青玉的手筆,隻因晏青玉在皇上麵前名氣過盛,被暗中之人推出來頂包,那殺了晏青玉,豈不是一大損失?
想到這裏,皇上眼中的深意更甚一層。
這是一石幾鳥呢……
讓晏青玉頂了嫌疑,按照大理寺與欽天監的路數,會導致晏青玉被皇家抹殺,太子損失一名助力。
趙寶宸雖也有嫌疑,但沒有絕對的證據,連那話本裏也沒有指明趙寶宸知道此事。
且趙寶宸獻了藥,賺得功績與名望,按照宗人府的規矩,饒是與此案相關也頂多被略施小懲,但最終幕後之人卻保全了自己,繼續輔佐他的主子。
至於輔佐的是誰,根本想都不用想——
這件事按照所有人一開始的想法走下去,最後勝出的一定是恭親王府趙寶宸。
不是他還有誰!
至於那人是如何預知的,那重要嗎?反正都是恭親王府的人!
皇上頓時氣得有些胸口起伏。
晏青玉卻仿佛沒有察覺到自己的三言兩語給人指出了怎樣的真相,他故作關切地問道:
“皇上怎麼了?可是天熱了要開窗通通風?”
恰逢窗外起風,北風呼呼得吹,聽著冷極,皇上連著咳嗽了好幾聲。
晏青玉舔著張俊俏的小臉,滿臉真誠。
“晏卿,你變了許多。”最終,皇上深深看著他。
晏青玉郝然:“草民說了,再不正經些……不好說親的。”
皇上已經習慣了這人的說話風格,不再理會,隻突然看向殿外的高遠天空。
他要最後再試一試晏青玉。
“朕這些年,聽過外麵傳過的各種傳聞,說當年你被逐出京城是因為殿前無狀,亦或是肖想公主,你說,他們說的哪個才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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