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教訓他們。”
朱瑙卻看著錦官,等他的回答。
錦官伊始還有些不敢開口,可被朱瑙的目光盯著,盯得他頭皮發麻,噗通一聲又跪下了:“禦史恕罪。是下官辦事不利。”
朱瑙無奈地歎了口氣。成都府的這些官員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跪倒是跪得非常勤快,話卻都說不清楚。辦事不利,是怎麼個辦事不利法呢?可有什麼改善之法?這倒一句都沒有。
其實並不是錦官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而是他不敢說。
織造坊開辦已有百餘年的時間了,全盛之時幾乎全國的綾羅綢緞都由此地出產,甚至許多西域蠻國的商人都會千裏迢迢來此求錦。那時候織造坊裏上千名織娘日夜勞作都來不及織錦,織出的錦立刻就會被搶購一空。與此同時,成都府的府庫也被填得滿滿當當。
然而這些年來,蜀錦的銷售越來越不濟。此間原因有三。
其一是北方起了戰事,受到戰事的影響,蜀錦在北方的銷售日益減少;其二是江南的養蠶人越來越多,江南的織造業逐漸興起,南方的豪族富人對蜀錦的需求也在降低;其三則是蜀錦雖有官府開辦的織造坊,卻並未壟斷此業。民間亦有許多織造匠人,而民間匠人做出的蜀錦質量遠勝於官錦。於是就連蜀中本地的富戶也願意向民間匠人訂購錦緞,而不會購買官錦。
官府的織造坊除了有工坊外,還擁有大片桑田。眼下對於織造坊來說,寧可將繅好的絲或是染好色的絲高價賣給民間的織錦人,也好過由坊內的織娘繼續織造。如此一來,大量的織娘自然就空閑下來了。
其實出現這樣的狀況,身為錦官,本該想辦法改革,提高官錦的質量與銷量。然而這錦官才能平庸,並沒有這等本事。又或者,錦官該將此情況上報官府,削減工坊內的人數,以免造成官府花錢養閑人的浪費。然而工坊內的工人越多,錦官的油水也越豐厚,因此這一點他也未曾上報,還是朱瑙自己研究了賬冊才發現的問題。
朱瑙在這裏與錦官說著話,不遠處的勞工們發現了狀況,逐漸圍過來看熱鬧。
看到一向頤指氣使的錦官和令丞跪在地上叩頭的場麵,工人們頓時議論紛紛。
“哎,那兩個人方才不是到我們這兒看過嗎?他們是誰啊?”
“噓,你們輕一點,聽聽看他們在說什麼。”
“禦史……他是朱禦史?!”
“天啊!!那是朱禦史!!剛才他從我身邊走過,他還衝我笑了笑!!!”
工人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官,全都嚇呆了。有人腿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
等他們漸漸接受了那兩個年輕人是朱禦史與他的侍衛之後,他們又專心聽起幾人的對話來,想知道朱禦史親自來織造坊有什麼目的。
那一頭,錦官向朱瑙認了半天的錯,然而他越認錯,朱瑙就越搖頭。錦官意識到朱瑙已經了解織造坊裏的情況,恐怕自己不說點什麼實在話是過不去這關了。
於是他隻能忍著肉痛提議道:“禦史,眼下實在是流年不利,蜀錦的銷售一年不如一年,才會造成織娘空閑的狀況。為了節省官府開支,不如將織娘裁去一半……”
說這話的時候,他心裏都是淌血的。如今織造坊有五六百名織娘,因為是犯人,工錢倒是不用給,但飲食上的花銷是少不了的。他從飲食上克扣,能挖出不少油水。裁去一半,他的油水也就少了許多。
邊上的織娘們聽到這話,全都大驚失色。
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她們剛說完怕會被裁,現在就親耳聽到錦官說要裁人了。這一裁還直接裁一半,這下人人都岌岌可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