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他去得太晚,馬廄裏的馬早就讓人搶完了,徒剩一堆堆臭氣熏人的馬糞。
郭金裏傻了眼,這才意識到,自己那天定的運數恐怕今天要走到頭了。
“給我搜!這皇城裏的人一個都不能放跑!”勤王軍的腳步聲已到身後。
郭金裏嚇得魂飛魄散,來不及多想,一頭朝馬廄裏紮了進去……
=====
謝無疾立馬於宮門口的幹道上。他所率的精銳部隊已衝入皇城,去擒拿賊首郭金裏、厲崔等人,並尋找小皇帝的下落。他則在此指揮軍隊,等候消息。
諸侯軍的其他部隊已陸陸續續趕到,從他麵前跑過,爭先恐後地往宮裏湧。謝無疾在一旁冷冷地看著人潮湧動。
此刻他並不是在擔心小皇帝最後究竟會被誰搶到。事實上,他頭腦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在想。
這一天,他等了很久,忍了很久,想了很久。然而當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他卻忽然心生茫然。
這和他想象的似乎相同,又似乎截然不同。
他四處張望,開始尋找朱瑙的身影。很快,他便瞧見了被護衛軍簇擁著的朱瑙。
朱瑙亦在皇城的門口,沒有隨著人群湧進去。然而與其他人都不同的是,來到此地的人們全都麵向皇城,即便不往裏衝也要探長了脖子瞧瞧裏麵金碧輝煌的宮殿是何模樣。唯獨朱瑙,他麵向皇城之外,看著的是滿目瘡痍的京城。
謝無疾忙拽了拽馬韁,向朱瑙的方向走去。
“朱府尹。”
朱瑙偏過頭看了他一眼。
謝無疾道:“你不進去看看嗎?”
朱瑙笑嗬嗬道:“裏麵人太多,太過危險,我還是不去湊這熱鬧了。”
謝無疾微微點頭。
他順著朱瑙的目光往外望去。皇城入口處的幹道又粗又直,沿著幹道向外延伸,是從達官貴戚的居娛之所逐漸變為平民百姓的居所。寬敞的大道上,除了陸陸續續湧來的士卒之外,不見一個人影。
數年前他曾來過京城,那時的京城與如今截然不同,雖已可見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之相,卻到底是個熱鬧繁華、生機盎然的地方。今日的京城,房屋仍是那些房屋,卻已陷死相。
謝無疾低聲道:“朱府尹。”
還未等他說什麼,皇城內已有一隊人馬擒著數人跑了出來。
“將軍!此人藏在馬廄中,被我們抓出來了!”
謝無疾與朱瑙回頭一看,隻見一個家夥滿身雜草,滿臉馬糞,臭不可聞,不是情急之下躲進馬槽裏的郭金裏又是誰?
然而當看清雜草之下他所著的衣袍,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就連附近正往皇城裏用的諸侯軍士卒們也都停下了腳步。
“你是何人?”謝無疾厲聲嗬斥。
郭金裏支支吾吾不敢答。他倒是想說他隻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嘍囉,可惜這一身華麗衣袍穿著不易脫去更難,此刻有如千斤枷鎖般死死把他銬住了。
被士卒們搜出來的人裏還有其他叛軍和宮人,當即便有宮人指著他大喊道:“他就是天神將軍郭金裏!”
郭金裏以往還挺喜歡聽別人這麼稱呼自己,可這會兒隻覺得兩眼一黑,巴不得所有人都聾了才好。
謝無疾跳下馬,拔刀就往他脖子上招呼,嚇得郭金裏大聲尖叫,肩膀聳成一團。然而謝無疾手下極其有數,刀鋒在他脖頸不足一寸處堪堪停住,刀上的寒氣激得郭金裏全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數起來了。
“說!”謝無疾道,“天子現在何處?”
仍不等郭金裏找出借口回旋,宮人就已悲慟哀嚎道:“天子……天子已被他殺了!”
謝無疾瞳孔劇烈收縮,呼吸停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