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習以為常,隻是歎了口氣。程驚蟄則不忍地撇過頭去,過了一陣,又硬下心腸,繼續盯住戰局。
衝天的血腥氣與哭嚎聲中,衝車和雲梯終於靠近城牆。
延州軍的鼓點聲卒然變幻,密集的箭雨稍稍停歇,但很快,又一輪新的攻擊開始了——火攻!
數枚油桶被從城樓上推下,落地炸裂,油花四濺。隨即,一片片點燃的火箭從上方落下,一接觸到油,火舌瞬間竄起丈高!
被燒著的士兵和百姓慘叫著四處逃竄,幾架雲梯也被點燃,開始燃燒。
韓風先急道:“出擊!出擊!”
這一次不再是百姓,涼州軍步騎兵混合的陣列開始迅速向城牆下方衝去!
當涼州軍發起全麵進攻的時候,城樓上的箭雨忽然改變了路徑,開始向上遠射。同時,早已侯在羊馬牆後的延州軍士卒們喊聲震天地衝殺出來,迎戰涼州軍!
雙方很快短兵相接,戰在一處。當涼州軍的騎兵殺至,延州軍的長矛兵立刻果敢地衝上前去,將騎兵刺下馬來。涼州兵也同樣英勇,長矛陣並未讓他們退縮,落馬的人隻要還活著,立刻撿起刀繼續向前衝殺,努力撕開矛兵陣列,以便後方援軍攻城。
謝無疾在城樓上,韓風先在後方的高地上,兩人都密切地觀察著戰局,不斷發號施令。雙方的士卒根據他們的命令不斷變換陣型,以找出克製敵人之法。
這是他們第一次正麵交鋒。
然而沒過多久,延州軍便明顯地占了上風。
攻城方本就處於不利境地,城牆上密集的箭雨與滾石讓他們的援軍難以為繼。涼州軍這一路走來之所以能快速攻城掠地,一則他們手段殘暴,敢反抗者他們便肆意屠殺,使得其後的敵人往往心生畏懼,未戰先敗;二則他們攻勢凶悍,士卒勇猛,一旦敵人稍加猶豫或士氣低落,便被輕易攻破。
可惜當他們遇上謝無疾,終於踢上了鐵板。
又一波涼州軍的士卒衝上前去,然而尚未靠近羊馬牆,已在箭雨中倒下一半;另一半剛到牆下,延州軍已及時調整相應克製的陣型迎戰,而涼州軍狼狽間根本來不及應對,轉眼又倒下大半。
由於援軍的失利,好不容易運到城下的攻城器械幾乎已被延州軍銷毀殆盡了。幾架雲梯都已著火,數輛衝車被巨石砸成碎屑。
沒有了這些器械,攻城已無法為繼了。即便再用更多人馬衝上去,也都隻能成為延州軍的箭靶。
涼州軍的第一次強攻已注定失利。
韓風先的眼裏幾乎噴出火來。他太心急了,急著想要立下天大的功勞,急著取下謝無疾的腦袋。隻有這樣,他才能在涼州軍內徹底立穩腳跟,他才能讓董薑對他言聽計從,把那些嫉恨他的軍官剁成肉泥去喂狗。可謝無疾卻擋在他的路上,讓他寸步難進。
他仰頭向上望去,隻見城樓最高的瞭望塔上,一名麵容白皙的男子長身玉立,鬥篷翻飛。想必那就是謝無疾了。
“韓校尉……”韓風先的手下正要勸他收兵,孰料韓風先忽然一蹬馬腹,向陣前衝了過去!
一眾手下頓時被嚇得肝膽俱裂:“校尉??!!”前方箭矢如雨,若韓風先不幸中箭身亡,莫說這一戰沒法打了,往後涼州軍的前景也將一片昏暗啊!
好在韓風先快馬來到陣前,在城樓弓兵的射程範圍外停下了。
他身後的衛兵們還沒追上來,隻見他忽然取下`身後長弓,張弓搭箭,所指的方向赫然是——謝無疾所在的瞭望塔!
韓風先的手下們怔了,謝無疾身後的眾人也怔住了。此處已遠超弓箭射程,他又身在城下,謝無疾卻在城上,他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