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出現延州告急的情形。
說起此事,驚蟄覺得荒誕極了:“什麼玄天教,簡直可笑至極!緣何竟真有那麼多人會信?!說什麼刀槍不入,戰場上死幾個人,那謊話不就立刻被揭穿了嗎?”
朱瑙搖了搖頭,道:“他不是說越虔誠的人,越受庇護麼?不受庇護的,自然是不夠虔誠了。”
沒有受傷的人,會相信自己真的收到了張玄的庇護。受傷的人,會質疑自己是否還不夠虔誠,於是變得愈發虔誠。至於死去的那些人,也沒什麼開口的機會了。這套教義,這可謂自圓其說,自成一體。
驚蟄目瞪口呆。這也能唬住人?這也有人信?
朱瑙轉向謝無疾,問道:“那你要回延州去了嗎?”
謝無疾緩緩點頭。原本朱瑙已經重心從蜀中移至漢中,他亦可留在漢中調兵遣將,與朱瑙共謀江山。然則那玄天教的聲勢過於浩大,發展過於迅速,威脅到的已經不止是一個延州。他必須親自北上坐鎮,鎮壓邪教,否則輕則北方轄地盡失,重則軍心潰散,後果不堪設想。
而他不必問,也知道朱瑙是不會和他一起北上的,也沒這必要。朱瑙得留在漢中繼續布局,穩定形勢,壯大實力才行。
果然,朱瑙沒再說什麼了。
大軍行了半日後,來到一處沙洲,便在沙洲處停下休整,恢複體力。
……
符原正舉著水囊喝水,有人忽然從背後撲上來,把他嚇了一跳,嘴裏的水都噴了出去。他惱火地回頭一看,怒氣頓時消了大半,無奈道:“小八,我可被你嚇死了。”
小八笑嘻嘻地在他身邊坐下,問道:“我聽說你們這次回去,要去延州了?”
符原點了點頭。
小八的笑容立刻就斂起了:“那我們下次什麼時候還能再見麵啊?”
符原乃是延州軍中的一員,小八則是一名蜀軍。由於蜀軍和延州軍近來一直共同執行任務,許多人早已廝混得極為親密。譬如符原和小八,投機得仿佛一對親兄弟一般。
符原聞言也歎了口氣。他也不想跟小八分開,可仔細想想,如今天下大亂,他們又投身戎馬,這條命還能留多久也未可知。莫說小八,隻恐哪一天,這世上的一切人事物便再也無緣相見了……
小八想得卻不如他這般深沉,仍關心著延州軍和蜀軍的關係。眼下兩軍將要分別,他擔心來日不知是否還能聚在一道。因此他問道:“符哥,你說,咱們兩邊能一直結盟下去嗎?”
朱瑙和謝無疾的關係比較特殊,雙方認識之前早已有了各自的勢力,誰也不受誰的管束。眼下關係雖好,可若招攬韓風先那樣的矛盾再發生幾次,也難保雙方不會有一拍兩散的時候。
符原想了想,道:“可惜朱府尹和謝將軍都無兒女,要不然他們結個親家就好了。”曆來聯姻都是極好的結盟手段和保障。
小八道:“沒有兒女,兄弟姊妹結個親也好啊。”
符原想道:“兄弟姐妹?唔……”
謝無疾是有兄弟姐妹的,不過都在江南,且謝無疾與謝家的關係極為不好,親緣早已淡薄了。至於朱瑙?朱瑙要真有兄弟姐妹,那都是皇親國戚,人家肯認朱瑙嗎?
兩名小兵一時竟為自家將軍和府尹的聯姻之事煩起愁來。
邊上有人聽見了他們的談話,頗有興趣地加入進來:“謝將軍和朱府尹都還沒娶妻,沒準他們將來還真會互相娶了對方的姊妹呢。”
又有人插話道:“或者他們同娶一雙姊妹,做連襟也不錯。”
這些士卒們每日行軍,生活枯燥,難得有機會討論男女之事,一個個全都興奮起來。有膽大的甚至撿了顆石子,在沙地上畫起了謝家和朱家的族譜,又提名了不少養了一雙閨女的名門望族,仿佛月老一般為朱瑙和謝無疾點起了鴛鴦譜,眼巴巴地想把兩人湊到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