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段(1 / 3)

瑙已經把她從牢裏放出來了,卻也沒有要送她回慶陽的意思。

她心裏又混亂又迷茫。她既想快些回慶陽看看她的母親和其他家人是否安好,也想知道慶陽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她卻又不敢回去,怕回去後看到掛在城門上的父親的頭顱,也怕回去以後一切都物是人非,她不知該怎麼麵對。

她又忍不住想到朱瑙和謝無疾。

她對謝無疾的心情太複雜了,或許是朱瑙的那番話讓她理解了謝無疾的立場,所以她對謝無疾並沒有那麼恨;可畢竟父親是死在謝無疾的手裏,倘若不恨,她又過不了自己心裏的那關。

至於朱瑙……

她與朱瑙的接觸太少了,還看不透那是怎樣的一個人。因此她對朱瑙的印象大都來自朱嶽。

打從天下越來越亂後,朱瑙這個名字經常會出現在朱嶽的嘴邊。朱嶽對這門來路不明的親戚寄予了很高的期望——畢竟眼下這時局,除了朱瑙之外,他們也指望不上別人了——聽父親說的多了,朱嬌逐漸也對朱瑙抱以厚望。

她打聽了很多關於朱瑙的傳聞,隻是慶陽畢竟偏遠,傳到她耳朵裏的故事往往都已經過了戲說。有的傳聞,把朱瑙塑造成了一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妖人;有的傳聞,把朱瑙說成了心性高潔、幾無缺點的聖人;也有的傳聞裏,把朱瑙說成了是坑蒙拐騙無所不為的騙子。朱嬌因本就有立場,是以也隻撿著好的聽,隻挑著好的信。

後來玄天教又開始大肆傳播關於朱瑙的謠言,朱嬌心裏是不願信的,卻也難免受到了一些影響,內心開始動搖。所以她才會質問謝無疾,朱瑙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她的本意希望謝無疾都否定那些傳聞。

而當真正見到朱瑙之後,朱嬌的心態又轉變了。

——她感到了失望。

是的,朱瑙讓她覺得很失望。

她幻想的是朱瑙自帶神威,一個眼神就能讓無數人拜服;她幻想的是朱瑙會帶來幾萬神兵,轉瞬之間就將邪教軍打得丟盔棄甲,收複所有河山;她幻想的是朱瑙語帶神力,慷慨激昂地對著百姓說幾句話,就能讓所有迷信邪教的愚昧之人醍醐灌頂。

可是神威、神兵、神力……這些朱瑙似乎都沒有。這十幾天來,她完全沒聽說朱瑙有任何用兵的準備。而且,他那天生不笑也帶三分笑的模樣,讓人實在很難想象他要如何殺得敵人落荒而逃……

她本將朱瑙當做挽救危亡的希望,現在看來,隻恐怕,一切終究是她的癡心妄想罷了……

正亂想間,朱嬌忽然注意到今晚軍營裏似乎很熱鬧,時不時就能聽見一陣笑聲和掌聲。她伊始還以為自己將風聲和蟲鳴聽茬了,可豎起耳朵仔細聽了一會兒,她發現確實應當是人群的喧鬧聲。

她頓覺稀奇:謝無疾治軍一向非常嚴明,一旦過了時辰,軍營裏是從不允許大聲喧嘩的,聚眾嬉鬧更是從來沒見過。

好奇之下,她不由起身向院子外走去。

院子門口有幾名衛兵守著,朱嬌看見他們頓時退了兩步。但她終究抵不住好奇心,原地躊躇了一會兒,上前問道:“我聽見外麵很熱鬧,能讓我過去看看嗎?”

衛兵們對視了一眼。自從朱瑙將朱嬌從牢裏提出來後,對她的看管並不如以前那樣嚴密,隻要她不私闖禁地,朱瑙是允許衛兵陪著她在軍營裏走動的。於是,幾名衛兵讓開了一條路,示意朱嬌可以通行。

朱嬌向幾人道了謝,怯生生地出去了。

她循聲走了一段路,一陣陣的掌聲和笑聲越來越清晰。她心裏愈發好奇,加快腳步向聲源走去。不多時,她終於看見營中的一片空地上,數千名士卒團團圍坐,圍成了一個大圈。走到這裏,她已經能聽見另一個單人的抑揚頓挫的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