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星月無光,一陣陣微風吹拂,傳來的一縷縷原野的清香中卻格格不入的夾雜著更為濃烈、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味和屍腐氣味……。
在縱橫數百裏的落日大草原深處,漢、胡兩族已經經曆了數月的艱苦鏖戰、鐵血絞殺,從彼此的軍旅相互不見蹤影、隻有偶爾出現的雙方的斥候和探馬,到小股軍旅之間的的意外遭遇、糾纏,再到大兵團的強烈碰撞、慘烈絞殺;戰場也在逐漸的從落日大草原的邊緣向縱深延伸著。
狐、兔、麋鹿等怯懦的生物,早已經被人類這種殘酷、冷血的相互屠戮給驚嚇得遠飆遁形。唯有殘忍、嗜血的草原蒼狼,還在欣喜、渴望的循跡攫取著它們口中的美味,飽餐著終生難得一嚐的‘人肉大餐’;陡然而起的淒厲、蒼涼的嚎叫聲,仿佛像是在相互呼喚和慶幸一樣的時而在夜空籠罩下的原野上回蕩……。
經過主將田順聚集軍中眾將佐進行了一番詳盡的商議和布置,最後確定由管理著軍中軍需、補給等日常事物的校尉留下來,持有著提前由甘延壽協同軍中的文案一起書寫好的書信,負責管理近三千人的傷重、行動困難的傷殘軍卒;並負責同隨後必將到來的群胡將領的接洽、談判。而其餘的兵將,則已經整裝待發的做好了全軍突圍前的一切準備。
午夜時分,一層層濃重的烏雲翻卷而來,遮蓋住了本就並不太明亮的星辰、月光。‘噗、噗……’的一陣陣密集的仿佛像是擊打在毫不受力的破布上的聲音響起,黑影幢幢,作為突襲尖刀的紀嘯和甘延壽,已經雙騎當先並馳的率領著麾下的新軍健卒、新加入的都伯王義及兩名田順麾下的軍卒衝出了田順所部簡陋的屯軍大營……。
之所以戰駒馳騁間發出了沉悶、密集的‘噗、噗’聲音,則是為了盡量的保證突襲的隱蔽性和突然性、戰馬的鐵蹄均已經被用氈布給包裹上了;同樣,戰馬銜枚、摘鈴也是必須要做的。
現在的紀嘯和甘延壽,已經又各自新換了一柄長戈。原來因屠胡過多而早已經彎曲得成了‘麻花’狀、鋒刃也完全的變成了鋸齒形狀的長戈,已經因無法使用而被二人給丟棄了。
當然,紀嘯也重新又披上了將佐的鐵甲、戴上了將佐的鐵盔。在現在的漢軍中,最為缺乏的就是糧秣補給;而最不缺乏的,就是隨著軍卒的傷亡、乃至對方的群胡鐵騎被擊殺而逐漸增多、閑置不用的衣甲和兵刃。選取比較完好、齊整的弄上一套,乃是輕而易舉的事。
經曆過了數天的生死搏殺以後,紀嘯和甘延壽兩人恍若對長戈這種已經在冷兵器時代處於被淘汰邊緣的兵器十分的情有獨鍾,因而也就在眾多兵刃中又毫不遲疑的重新選取了長戈。
隨著紀嘯、甘延壽率領的當先開路的鐵騎趁著夜色宛若一支利箭一樣向遠處的西南方向約十裏之外、篝火點點的群胡屯軍大營方向刺去,田順所部步騎混雜的漢軍大隊大約有一萬出頭的人數,也密密麻麻的、在一片‘悉悉索索、踢踢踏踏’的低緩響聲中匆匆的開出了漢軍的屯軍大營,迅速的踏上了突破群胡的重圍、擺脫艱苦困頓的征戰、返回他們離別已久的家園‘大漢’的征程……。
尚有近三千名傷殘軍卒留住的殘破漢軍大營,影影綽綽中,破舊的戰旗仍在夜空中曼舞、煙塵未息的篝火仍在燃燒、一頂頂行軍帳篷也並未被拆除、甚至就連被搬開的鹿角柵欄也隨後就被恢複了原狀。無他,因出發的漢軍需要盡可能的掩藏形跡、使突圍行動保持一定的突然性,同樣有些(比如篝火、帳篷等)也還是留住的傷殘軍卒所需要的;為了盡可能的迷惑胡人鐵騎的哨探和遠觀監視,因而漢軍大營也就還是維持著原來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