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門又被嘉措敲了一記,“胡說八道褻瀆神明。”

“厚厚!”我笑了笑沒再爭辯,這是信仰的問題,其實有信仰在心中也是件快樂的事情。

“我再給你講講別的神的故事吧。”嘉措今天很有談興的樣子。

我連忙跳起來,“我還是去練練烏朵吧。”我倒不是不耐煩聽嘉措說,我一向是個很有耐性的人,隻是我不想再聽見什麼悲傷的死亡故事了,我是個心腸柔軟的好人呐。

烏朵是一種原始的拋繩器,用羊毛編成的,長度大約一到兩米之間,中間部位有一個菱形小兜,用的時候將繩子對折,用手抓住繩子末端,把石頭裝在小兜上,用力的旋轉起繩子,待等慣性加大後,趁勢鬆開末端,石頭飛向目標,就可以驅趕牛羊,偶爾也可以做攻擊用。

這聽著簡單,但其實拋烏朵可是個技術活。我三哥嘉措是遠近聞名的拋烏朵的第一高手,百米之內他想打哪就打哪,從不失手。至於我,我,嗬嗬,是倒數第一。

我吆喝著拋出烏朵,烏朵衝霄直上,高高飛起。

下一刻裏,石頭就從天空中墜落,直直砸向了我的頭。

“哎呦喂!”我抱頭大叫。

適時的一顆石子飛來,將砸向我的那顆石頭擊飛,讓我躲過了頭破血流的一劫。

“哎!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姿勢不對。”嘉措手中的烏朵擺動未歇,不用說,剛剛救下我的就是他了。他揮動著手上的烏朵,不厭其煩的教我該怎麼使用,但我好像對這方麵很沒天分。

不知不覺太陽向西麵傾斜了過去。

“大哥怎麼還不回來?”我大哥強巴今天被頭人叫了去,現在天快黑了也沒見他回來,不禁有點擔心,問嘉措,“你說頭人叫大哥去有什麼事?”

我們是‘差巴’,就是農奴,我們這裏七成以上都是差巴,但我們不是最底層的農奴,我們有自己的牛羊,有份地耕種和放牧,這裏更底層的是‘堆窮’和‘朗生’。

‘堆窮’是小戶的差巴。

‘朗生’則是完全一無所有的奴隸,甚至沒有任何自由。

頭人通常不會太為難‘差巴’,但理論上說他也有處死‘差巴’的權利。

“還能有什麼事?”嘉措擔心的顯然跟我擔心的不一樣,他說:“一定又是要增加進貢的數量。”

許多年來我們一直要給北方的遊牧民族‘戎狄’進貢,不然他們就會來攻打我們,殺死他們看到的所有男人,將牛羊和女人搶走。近些年來戎狄更加壯大了,索要的貢品每年都會增加再增加,這些貢品會分攤到每戶差巴身上,使我們原本就艱難的生活,艱難更艱難。

“汪汪!”我家的獒犬‘格桑花’歡快的叫著奔向遠處出現的一個騎在馬上的身影。

“大哥回來了。”我歡快的也迎上去。

“穿上鞋子。”嘉措把我的靴子丟過來。

我揪起搭在腰上的袍子,隨意擦了擦腳上的泥水,穿上靴子,快跑著迎向大哥強巴

強巴今年三十歲,但背已經有些微微的駝了,臉上的皺紋也像刀割的一般深,記得去年時他皺紋還沒有這樣深,我看著他的臉,感到心疼。

“大哥,頭人叫你去什麼事?”

強巴臉上的神色不是很好看,不過看見我們他還是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我的頭,吆喝一聲,“天不早了,嘉措、央金回家咯。”

“阿勒。”我答應一聲翻身上馬,上馬前,我從溪水裏撿起一塊卵石,把這顆卵石貼貼我的額頭,然後將它堆在溪邊的‘瑪尼堆’上。

‘瑪尼堆’也稱‘神堆’,在我們吐蕃隨處可見,‘瑪尼堆’上的每一塊石頭,都代表著我們發自內心的真誠祈願。

在瑪尼堆上放上我今天的真誠祈願後,打馬快速追上強巴和嘉措,趕著我家的犛牛群一同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