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低垂了頭看向公儀楚,一麵掏出帕子擦去公儀楚眼角掉落的汗珠,一麵幽幽道,“你可知,你父皇匆匆離去是因為什麼?”

公儀楚愣了愣,想當然道,“父皇不是說了嗎?他不想在這裏坐以待斃,我想……他應該是去找大臣們商量製敵的法子了吧?”

皇後冷笑一聲,落在公儀楚麵上的目光愈發怪異起來。

她輕輕撫摸著公儀楚白玉般光滑的肌膚,動作輕柔,眼中含了無限的寵溺和愛意。她就這麼一個孩子,從小到大便是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如今卻眼看著她要陷入無窮無盡的災禍和苦難之中,這讓她如何放心?

一想到公儀楚有可能遭受的苦楚,皇後就覺得心如刀絞。

或許……或許帶她一同解脫,也許才是對她更好的選擇?可是阿楚還年輕啊?她本還有無限的可能……

皇後心中猶豫不決,不知該拿公儀楚如何是好。

公儀楚看著皇後幽幽深瞳中莫測的眼神,心中愈發慌亂起來。她握住皇後的手,緊盯著她的眼睛,緊張道,“母後,您沒事吧?您可別嚇阿楚……”

皇後眼神一晃,朝公儀楚勉強露出一抹笑意,又說回到方才的話題,“阿楚,你當真覺得你父皇此時離開,真的是去找出禦敵的法子麼?”

“不然呢……?”公儀楚想當然的反問,然而目光觸及到皇後眼中的嘲諷時,腦海中卻刹那間靈光一閃,有什麼想法突然浮現在了腦海當中。

她雖然性子高傲,卻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在南錦頗有些尷尬。她本是南齊帝姬,卻在南齊覆滅之後又成了南錦的帝姬,而且根據母後的說法,她還是永帝的親生孩子。

也就是說,母後從前就背叛了南齊安帝。

安帝雖然待她馬馬虎虎,但畢竟從小給了她錦衣玉食的生活,何況在她前十幾年的慨念中,她是一直將安帝當作自己的親生父親的。驟然間得知自己的真實身份,她第一反應便是憤怒。憤怒母後的不忠,也終於弄明白安帝為何不待見自己,因為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

母後說安帝並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但骨肉血親,就算不知道真相,也總會懷疑什麼。所以那段時間,她對皇後和永帝都極其厭惡。

這種厭惡,在永帝將她賜婚給謝廷笍,並且下旨讓她嫁入謝家時達到了頂峰。

可是後來,她和兩人的關係卻出現了轉機。而這轉機的契機,便是她和謝廷笍的和離。

她以為母後和永帝會拚命反對她和離,畢竟古往今來,養麵首的帝姬有,和離的帝姬卻是從未有過,如今有損皇家顏麵的事,他二人怎會同意?

可出乎意料的是,母後和永帝不僅同意了,還狠狠懲罰了謝廷笍和謝家。並且從那以後,永帝對她愈發好了起來。什麼珍貴珠寶首飾都先送到她宮中,平日裏見了是對她笑眯眯的,從來對她說過重話。

她以為,這就是骨肉血親的魔力,她終於找到了真正願意對自己好的父親。

可此時……此時看著母後的眼神,她突然有些懷疑自己曾經的想法。

是不是……是不是自己太過天真了?

皇後看著公儀楚的眸光一點一點地暗淡下去,心中也愈發難受起來。可是如今時局緊迫,她必須,讓公儀楚看清楚這個殘酷的世界。

想到這裏,收起眼中的不忍,盯著公儀楚一字一句沉聲道,“阿楚,你也猜到了是不是?你父皇這般匆匆離去,壓根就不會為了想製敵的策略,而是為了趕在北魏軍隊攻破皇宮之前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