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挺拔漂亮,“來人啊,就在殿中設下舞筵,我倒要看看她們是不是真的身輕如燕。”
“飛鸞輕鳳領旨,陛下萬歲萬萬歲。”黃輕鳳嘻嘻一笑,趁著無人注意的間隙,拉著自家六神無主的大小姐胡飛鸞悄聲道,“你就隨便唱一個,其他的我來想辦法。”
飛鸞吸了吸凍紅的鼻頭,粉嫣嫣的小嘴張成一個小圈,一口接一口地嗬著白氣:“好,好……可我唱什麼呢?”
“就唱個時興的。”黃輕鳳笑著牽住飛鸞的手,與她一同沿著華清宮的玉階拾級而上,一時之間裙裾蹁躚金釵搖曳,嬌軟婀娜的身段仿佛真的要在這獵獵冬風中飛起來。
這時教坊的樂伎們已經奏響了千篇一律的宮調,飛鸞清亮的瞳仁中金光一閃,暗暗施了一個小法術,使自己一張口便能夠唱出宮人們耳熟能詳的穆宗宮詞:“千葉花開香色殊,夜深撲得玉腰奴。絳絲絆腳光生鬢,勝似滕王舊蝶圖……”
飛鸞婉轉的歌聲無可挑剔,就算在狐族之中也是數一數二的,隻是凡人六根不淨,所以從他們耳中聽來,飛鸞的歌聲固然能夠繞梁三日,但也不見得有多神奇。於是深諳嘩眾取寵才是硬道理的黃輕鳳果然當仁不讓,趁飛鸞唱到一半時掏出了一管笛子,送到唇邊滴溜溜吹響:“滴哩哩,滴哩哩——”
在凡人耳中平凡無奇的笛聲,實際上卻是我們黃鼠狼姑娘的殺手鐧,驪山裏的百鳥聽了,無不聞風喪膽:“滴哩哩,滴哩哩——驪山百鳥皆來聽命,若有違抗,你們開春就別想安心築巢生蛋啦!急急如律令!”
於是在唐敬宗眼裏看來,浙東國進獻的這兩名舞女可真是神了——否則哪裏有歌舞到一半,就聽見殿外撲棱棱盡是鳥雀的扇翅聲,驪山的百鳥聽見了她們的歌聲,竟然在冬天裏齊聚到華清宮來!這可不就是天女下凡麼!
他又進而聯想起自己出生時的傳說,那也是一個百鳥翔集的奇跡!於是更加覺得愜意。
隻是換在飛鸞輕鳳、還有浙東國的“侍衛們”眼中看來,眼前這副場麵就隻有“混亂”兩字可以形容了。就看到山裏的鳥雀火燒屁股一般趕到場,圍著黃輕鳳有叫小祖宗的、有喚姑奶奶的、還有尊一聲黃大仙的,無不是求她別再搗毀他們的鳥窩,也別再偷吃他們孵了一半的鳥蛋,一定要放他們一條活路雲雲。
驪山的狐狸們此時都很羞愧,什麼叫“恥與為伍”?——這就叫恥與為伍!
於是百鳥翔集的中心,老實孩子胡飛鸞越唱表情越扭曲,倒是黃輕鳳依舊老神在在的用笛聲指揮個不停:“灰喜鵲順著飛鸞腦袋上轉圈,對,就是這樣;杜鵑圍著我轉,對,圈子再繞大點;小老鴰你來蹭蹭我們的裙子,模樣要乖巧,小雞啄米會不?學著點兒……”
放完命令她一邊收起笛子,一邊又拈了個輕字訣,腳尖在厚厚的舞毯上一點,便與飛鸞一同躍到空中翻了個筋鬥,將長長的水袖像流水般拋舞開,但看兩人的身影在輕快的音節中飛旋穿梭,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隻覺得滿目裙裳旋舞、金冠瓔珞流光璀璨,真如彩雲逐月飛星颯遝,望之不覺目眩神馳。
就這樣好容易鬧騰完一曲,百鳥們痛哭流涕著散場,舞筵上空留一地雞毛。華清宮的文武百官們皆是歎為觀止,一向喜歡熱鬧的唐敬宗李湛當然是龍心大悅,噔一聲從龍椅上跳下來大笑道:“好!好!好!身輕如燕果然不是虛言,一曲歌舞就能把百鳥引來,也當得起鸞鳳二字。等回到大明宮裏,我要用玉為你們琢個芙蓉寶台,專供你們歌舞用;你們怕風吹日曬,我就築金屋寶帳,不怕你們像雪一樣悄悄化咯!快起來受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