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體溫亦是冰冷,液體入喉,秦意濃輕微地瑟縮了一下。

忽然有點想念某個人的體溫,想念她溫暖手掌包著自己的手指搓揉,貼著她的耳朵輕言細語地說以後。

一次就已經讓她難以忘懷。

秦意濃展開飛機上的薄毯蓋在身上,漸漸地有了熱意,即使不那麼強烈,卻無比真實,永遠能抓在她的手裏。她攥著毯子的一個角,關了座位的燈光,閉眼醞釀睡意。

她感覺自己沒有睡著,記憶裏卻沒有那兩個小時的飛行,一睜眼就是廣播的聲音,耳邊亂糟糟的,都是嗡嗡嗡的空曠的回音,近似耳鳴。

她頭疼欲裂,等那陣耳鳴聲過去,才聽清廣播說的是航班預計降落時間幾點幾分,請各位旅客係好安全帶之類。

秦意濃抬指捏了捏眉心,低頭看腕表。

十點十分。

她強迫自己將精神集中到首都的家裏,寧寧睡了沒有?應該睡了吧,自己沒有把突然回家的消息告訴紀書蘭,以一老一小的生物鍾應該早就睡了。

對了,還有芳姨,上次打電話回家紀書蘭還說芳姨的女婿好像檢查出了什麼病,她女兒工作忙,芳姨還去醫院幫著照料了兩天。

寧寧的老師上次說什麼來著,說她在學校被同學說閑話,還有什麼?

她努力地想,努力地想,腦海裏還是冒出了一個名字。

唐若遙……

她回家以後發現自己不辭而別,會不會很難過,會不會躲起來偷偷哭鼻子,會不會……

思緒一旦生長,便如同春風吹過的野草,將其他的人和事擠壓得毫無縫隙,秦意濃扣著座椅扶手的指節用力得泛白,肺裏的空氣好像忽然被抽幹,她不得不張大口呼吸,仰起臉,才能不讓已經湧到眼眶邊緣的眼淚落下來。

真是越來越軟弱了。

秦意濃自嘲地心想。

她花了兩分鍾的時間平複思緒,垂下眼簾,坐在座椅裏一動不動。

十點二十分,航班便降落在跑道上滑行減速,比預計的到達時間要早了十分鍾。

秦意濃將手機開機,一條消息從通知界麵彈出來,幾乎是掐著信號連接上的那個點。

唐若遙:【落地了嗎?】

消息靜靜地躺在秦意濃和唐若遙的對話框裏。

秦意濃沒有回。

緊接著又一條。

唐若遙:【[星空圖片]】

再一條。

唐若遙:【我剛在陽台賞了一會兒月,今晚上有星星,挺好看的,首都霧霾那麼嚴重,你錯過了】

秦意濃拇指大力地摩挲著手機機身邊緣,眼眶倏然紅了。

唐若遙發完三條就沒發了,沒有憤怒,沒有質問,沒有歇斯底裏,當她的不辭而別沒有發生過。

她總是溫柔且包容,連同她帶給她的傷害都可以一笑置之。

秦意濃不會認為她沒有心,不知道痛,隻是她選擇用心口抵著她的矛尖前進,永不後退。

心疼過後,是鋪天蓋地的無力感。

那種完全不知道要怎麼麵對這麼一個人的內疚幾乎要把她壓垮。

為什麼就是不肯放棄?!她幾乎想當著她的麵嘶吼。

魂不守舍地下了機,從擺渡車換到保姆車,秦意濃進了家裏的院子,兜裏的手機再度嗡地震了下:【到家了嗎?報個平安吧,我很擔心你】

唐若遙發完這條消息便平躺在床上,心口輕微地起伏著,眼角無聲無息地滑落淚水,滲進枕頭裏。

她在逼秦意濃,她不想逼她,但她又沒有別的辦法。

這是她們倆之間的一場博弈,賭誰先心軟。

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