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緋在房間裏枯坐許久,臉上的淚跡幹涸。
韓母來敲她的房間門,腳步聲踩得巨響,氣急敗壞道:“死孩子,回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要不是看到你鞋子在門口,我和你爸都要找瘋了。”
韓子緋語氣平靜:“媽,我都這麼大了,不會走丟的。”
韓母:“你開門。”
韓子緋把被子一蒙,和衣而臥:“我睡了。”
韓母:“你這孩子!”
“我真的睡了,有事明天再說吧。”韓子緋打了個哈欠,說,“我好困。”
韓母和她隔著一道門板,停頓片刻,說:“行,那你睡吧,我也睡去了。”
“媽媽晚安。”
“晚安。”韓母笑笑,回頭對走過來的韓父做了個“噓”的手勢。
韓子緋睜著眼睛望著頭頂的天花板,眼神空洞。
“《本色》第四十九場三鏡一次,action!”
翌日一早,一家三口在用早餐。
韓子緋筷子夾了根醃蘿卜,放進勺子裏,合著最後一口粥咽了下去,擱下筷子,說:“爸媽,學校要安排實習了,去外地,近幾個月我就不回家了。”
“《本色》第四十九場四鏡一次,action!”
韓母翻箱倒櫃地給女兒收拾行李,一邊收一邊念叨,這是什麼時候穿的那是什麼時候穿的,又叮囑她要看天氣預報,注意保暖,有空打電話回來。韓子緋在一旁默默看著,心裏難受,喊了聲:“媽。”
韓母回頭:“怎麼了?”
韓子緋壓下哽咽,眼圈不易察覺的紅:“沒什麼,我和你一塊兒收拾吧。”
“《本色》第四十九場五鏡一次,action!”
韓子緋拖著行李箱站在巷子裏,最後一眼深深望向了沈慕青家院子裏火紅的鳳凰木。行李箱輪軸滾動,碾過一片零落的鳳凰花,韓子緋離開了陽西巷。
……
“卡。”韓玉平長出了一口氣,說,“過了。”
唐若遙今天拍了一整場,來回地雕琢細節,從上午到下午,中午隨便吃了口盒飯,到現在累得筋疲力盡。她接過辛倩手裏的水,灌了一大口,坐到椅子裏休息。
當了一天的韓子緋,唐若遙垂首坐了良久,才漸漸地出戲,後知後覺地問起來:“秦老師呢?”
辛倩說:“你拍完以後,她就去休息室了。”
唐若遙關於現實的記憶很模糊,她偏了偏頭,繼續問道:“她今天跟我說話了嗎?”
辛倩搖頭:“沒有。不過她有來看你,遠遠地站著,就是沒過來。”
唐若遙遲鈍地點了下頭。
辛倩遲疑了幾秒,說:“我看她好像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唐若遙倏然抬眼:“你說什麼?”
辛倩撓了撓頭:“也可能是我看錯了。”她印象裏秦意濃每天都笑吟吟的,身邊的人也很開心,嘰嘰喳喳,哎,辛倩忽然想起來,今天她身邊的人也不嘰嘰喳喳了。
為什麼呢?辛倩分析不出來,如實把她觀察到的說了一通。
唐若遙蹙眉:“你說她一整天都沒笑?”
辛倩:“是啊。”她用自己貧瘠的大腦思考過後,難得靈光了一回,說,“你都不看她,我要是她,我也笑不出來。”
唐若遙解釋:“我那是因為……”她聲音越來越低,抿緊了唇,霍然起身,大步流星朝秦意濃的休息室走了過去。
不管什麼理由,她和秦意濃是戀人,自己冷落她一天,是她的錯。
走到半路,秦意濃便從休息室裏出來了,她臉上帶著妝,穿一襲淡青色旗袍,繡花軟底布鞋,漆黑柔順的長發披散在肩頭,整個人氣質嫻雅,唐若遙恍惚了一下,停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