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幹涸地在她背後輕輕開口:“秦意濃。”
秦意濃回過了頭, 看了她一眼。
然後她笑了, 嘴角先彎,接著是眉毛、眼睛。
她竟然笑了。
唐若遙不知道怎麼形容她這個笑容, 她鼻梁像是被誰用力揍了一拳,眼淚毫無征兆地流了滿臉,她伸出雙手, 做出去接她的姿勢, 喉嚨哽咽道:“你下來好不好?”
秦意濃偏了偏頭,看著她近在咫尺的懷抱,溫暖, 卻又像遙不可及。
若遙。
仿佛很遙遠。
不管曾經離得多近, 最終還是會失去的。所以經曆過的,都會重複,包括失去, 這是老天給她定好的命數,逃不掉, 躲不開。
她想搖頭,卻在看到年輕女人月光下臉頰的晶瑩淚水本能地心軟。
“不要哭啊。”她歎了口氣,輕聲說。
哭得她的心好疼。
她今天疼了好多次,再疼她覺得自己快死了。
唐若遙眼淚洶湧,哭得更凶了,說:“你下來好不好?”
秦意濃看了她很久,妥協地將手放進年輕女人的掌心。唐若遙的掌心很涼,不複以前的溫暖,許是被她嚇的,但同樣有力。
秦意濃感覺一股大力將她從窗沿帶了下來,然後整個人便被壓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緊緊抱住。
頭頂傳來唐若遙的痛哭聲。
秦意濃稍微往出掙了掙,兩人視線平齊後,她反將哭狀慘烈的唐若遙揉進懷裏,溫柔摸著她的長發,哄道:“不怕。”她帶了一點笑意,道,“這裏是二樓,就算摔下去也不會死的,最多斷條胳膊腿,躺幾天就好了。”
唐若遙沒被她安慰到,隻是哭。
如果她現在住的是二十樓,三十樓呢,她是不是照樣會驚險地坐在狂風呼嘯的窗沿,一個人吹風,茫然望著深沉的夜色,尋找繼續活下去的理由?是責任,抑或是別的。
大風卷來,她被吹得身影搖晃,看著底下的平地,可能也不是沒想過,不如縱身躍下,死了算了,不必在人世間痛苦不堪。
唐若遙哭,不止是為了眼前的這一幕,而且是為了十幾年來每一個在黑夜裏孤身一人苦苦掙紮的秦意濃。
秦意濃不再勸,等她停下來。
唐若遙哭到眼睛腫得睜不開,秦意濃吻了吻她紅腫的眼皮,去小冰箱裏取了兩個冰袋,按著她的肩膀坐進沙發裏。在唐若遙別扭的神情下,給她敷眼睛。
“別動,乖。”
唐若遙麵露窘態。
她明明是過來安慰秦意濃的,卻自個兒哭得梨花帶雨,這算哪門子的安慰?
唐若遙閉著眼睛,享受著女人的照料,手指沿著冰袋,摸到了秦意濃冰涼的手腕,關切問她:“冷不冷?”
秦意濃答非所問:“冰袋嗎?當然冷。”
唐若遙說:“我問的是,你吹風冷不冷?”
“還行。”秦意濃招牌式回答上線。
“為什麼坐在那裏,很危險。”
“找靈感。”秦意濃開始胡說八道,她已經不在意唐若遙是不是聽出來她在說謊,或者潛意識裏,是希望對方能識破她拙劣的謊言。
“什麼靈感?”唐若遙果然配合她,問道。
“有個新劇本找我,我找一下人物感覺。”
“什麼劇本,能給我看看嗎?”
“機密。”秦意濃說。
“我和你的關係都不能看嗎?”
“我和你是什麼關係?”秦意濃明知故問。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以為我們早就達成了共識。”唐若遙拿下她握著冰袋的右手,牽在自己掌中,凝視著女人黑色的眼睛,認真道,“你是我的女朋友,將來還會是我的妻子。一生一世,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