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宮女看見星燼翼起身向外走去,她望了望窗外在雲中穿行的圓月。果然,是子時了,皇帝總喜歡在這時獨自遊蕩。
“治世明君?咳咳……”星燼翼想笑,換來的卻是一陣咳嗽。當日星空之門中,梟夜救活他時曾對他說,現在這天下真正屬於他了,但他必須要接受二件事。其一,手上一定會沾上無辜的血。其二,任何東西都是皇上的,沒有人可以在他允許的範圍外玩弄心計。他做到了,於是成了人人傳頌的明君。可是現在又有災禍了,沒有盡頭的災禍……
星燼翼信不走進翠芳園,這裏依然荒涼,隻有一盤殘局是嶄新的。皇城裏的一切都修整了,隻有這裏他不許人動,也隻有這裏還留有那時的氣息吧。星燼翼輕輕抬起手,指尖燦然的星光現出,在棋子中流動。棋子活了,月光下宛如流星,仿佛二人對弈。這一次,星燼翼下了許久,這一次,他沒有讓這盤棋再成為殘局。天將亮時,隻差一步這棋便可以分出勝負,可是棋子不見了,竟一顆也不剩。星燼翼想了想,從懷中取出碎了的凝雪。落子的那一刻,星燼翼手中的茶杯墜地發出清脆的聲響,點點血珠濺滿棋盤。第二日,在罪己詔傳遍天下的同時天降瑞雪,那疫病就這樣不見了。
“付運,你為什麼要偷我的藥去製造疫病?”細雪中,沈笑花來到付運身後。
“為了逼他回去凝雪救那些百姓。凝雪是星燼翼的命,凝雪碎了,他就等同死了。其實他早已死了,我隻是利用疫病給自己一個時機。”付運俯身看著下方,盔明甲亮,軍容嚴整,是不亞於當年顧傾城麾下的鐵軍。
“你不覺得殘忍?”沈笑花仰天歎道。
“我隻問你一句,若我為皇帝,你要如何?”付運平靜地問道。
“我……可以幫你。但,我會看著你登上皇位,在帝都之外。”沈笑花同樣平靜。
“好。”付運沉默半晌,看著沈笑花答道。
就在銳利的刀光將要沒入星燼翼身體的刹那,一隻手冷冷抓住了短刀,隨即將它甩在一邊,深深釘入塌了半邊的殘壁中。
“當年你送我出帝都時,我雖被梟夜控製,但他說的正是我想問的。你是怎麼答應的?又是怎麼做的?”葉星雨看著星燼翼的樣子,在心中重重歎氣。
“我……盡力了。”星燼翼抬起眼,眼中是死一般的寂靜。他的右手輕按胸口,臉上露出痛楚。
“你忘了……還有我這個方士。”葉星雨沉默良久,忽然道。
“不,皇兄……”星燼翼無力地笑,歉意地看著葉星雨。在二人目光相接的刹那,星燼翼身體猛然一抖,探詢地看著葉星雨。葉星雨的眼中似乎有什麼在閃爍,他看著星燼翼,輕輕點點頭。
那位皇帝,星燼翼就這樣消失了,當然百姓得知的隻是他們在位僅三年皇帝突然駕崩。由於其既無子嗣又無遺詔,於是天下再度陷入紛亂,這也是他唯一被後人詬病的事。亂世再起,又是一個英雄逐鹿的時代。眾多英雄中,一個名叫付運的人格外耀眼。作為一個突然出現在世人麵前的梟雄,他本領無雙,睿智果決。作為一名將領,他治軍嚴明,麾下一支鐵軍戰無不勝,再加上他的野心。於是這個時代由群雄並起漸漸變成他一個人的時代。當然,也有一些人不想去爭奪這些,許多門派雨後春筍般出現,其中最有名的是逸仙門。據傳其門主功力已至化境,幾可一步登仙。
這天清晨,天剛蒙蒙亮,逸仙門弟子早已開始例行的早課。不過,他們名傳天下的門主可並不在這座仙山上。所謂大隱隱於市,此刻,山下集市的一個卦攤旁,葉星雨正睡眼朦朧地擺弄這麵前的簽筒。看他懶洋洋的樣子,誰也想不到他就是傳聞中逸仙門門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