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雨終於停了。

太陽沉入了遠處的群山之下,天邊的霞光已經暗淡,從明豔妖嬈的金粉色變成了沉沉的紫紅色,遠遠近近的喬木都成了深靛色,在星月未現的蒼穹之下靜謐佇立。

謝遺睜開了眼,伸手拉下了蓋在自己身上的毯子。他站起身,因為維持一個姿勢窩在椅子裏久了,腰部有些酸痛,忍不住伸手去按了按。

一手將毯子搭到了一旁的桌上,謝遺轉頭去問漂浮在半空中的係統:“祁瑾年來過了?”

“是啊。”

謝遺點了點頭,了然。他抬頭看了看鍾表,已經快到吃晚飯的時間了,不由微微蹙眉,道:“我這幾天似乎睡得太多了。”

“昂,好像是的。”

“怎麼回事?”

白白猶豫了片刻,開口:“emmm……其實我檢測到祁瑾年在主動將龍角的力量賦予宿主,隻是太稀少了 ,所以不敢確定……既然宿主大大覺得嗜睡的話,那麼應該就是你的身體正在調整適應……”

它其實有一個更加準確的猜測,隻是不敢說——那足夠讓一個正常的男人崩潰。

謝遺並沒有察覺到白白的隱瞞,聞言,不解地道:“他主動給我?為什麼?”

白白道:“可能……是喜歡宿主大大吧。”因為喜歡,所以想要一個你們兩人孩子。

這也是白白第一次經曆這樣的任務,它曾經聽說過一些任務物品化人的事情,不過那種任務的危險程度很高,是不可能分配給它的宿主這樣的新人的。

白白又想到了那個本該是這次他們進入、卻被人搶先進入的任務世界,有些黯然——其實怎麼可能察覺不到呢?每次都這樣倒黴,明明就是有“人”在針對自己啊。

“對不起,宿主大大。”白白軟軟地開口,對謝遺道,“都怪我太沒有用了。”

謝遺伸手摸了摸它,說:“沒關係。”

他走下樓去吃晚飯。

今晚祁瑾之依舊沒有回家,餐廳裏隻有祁瑾年和謝遺兩個人。

桌上的食物豐盛,有一道油燜冬筍小鮑魚是謝遺常吃的。他一貫喜歡這道菜的鮮香,可是今天一入口,毫無原本的滋味,隻覺得一股屬於海產品的腥味溢滿了口鼻,恨不得立即吐出來。

謝遺一向教養良好,這樣當著人的麵將入口的食物吐出來的事他做不到,隻能忍著那種不適將食物咽了下去。經曆過了這一事,他也吃不下去了,隨便動了幾筷子,就放下了碗,說吃飽了。

祁瑾年怎麼可能看不出他的食欲不振,見謝遺腳步匆匆地上樓去,自己也擱了筷子,跟了上去。

一推開房門,就看見了沒來得及關門的洗手間裏人影晃動,祁瑾年走過去,隻見謝遺伸手撐著洗手台,低頭不住嘔吐著。大概是真的太難受了,他細瘦的手指用力地抓著了洗手台的邊緣,指骨泛出一絲慘白。

謝遺吐幹勁了胃裏剛剛吃下去的食物,終於有些緩過來了。伸手擰開了洗手池邊的水龍頭,接了些水來漱口,剛含進一口水,又忍不住吐了出來。

胃裏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吐的東西了,胃酸淌過喉嚨,帶來了灼燒般的不適感,謝遺下意識地重重咳嗽起來。

祁瑾年上前一步,輕輕拍打了起他的後背,想要讓他舒服一點。

半晌謝遺終於止住了咳嗽,不住地喘熄。

“我給你叫醫生。”祁瑾年一麵對謝遺說,一麵用水衝洗池子裏的嘔吐物。

謝遺這段時間精神一直不怎麼好,吐完這一場,身上已經有些乏力了,便懨懨地坐在沙發上闔著眼睛休憩,等醫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