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乎的手指,拖著凳子坐過去,道:“你男人在後麵給你煎藥,你兒子應該還在家裏睡覺。不讓你動是因為還沒起針。另外還有件事得告訴你,你隨時都有可能會小產,先有點心理準備。”
沈雲階有些懵,半晌才費力地伸出手搭在酸痛的小腹上,啞聲道:“何時有的……”
“快兩個月了你都沒感覺?”老周有些稀奇,道:“不過也不必多想了,胎未坐穩,強留不得。等會兒一碗藥下去,要落就落幹淨些,免得以後遭罪。”
沈雲階眼底是一片死寂,了無生氣道:“能留嗎?”
老周重新搭上沈雲階的手腕,沉默片刻道:“沒必要。”
“那就是……還有希望……”沈雲階撐著床緩緩坐起身子,緩了口氣。
老周指尖敲著床沿,想了想道:“保胎也不難,難的是你身上的毒。”
沈雲階看著手臂上還未起的針,道:“號稱銀針鬼刺的周焰,總會有辦法的吧。”
“銀針封毒?原本你還是有幾年活頭兒的,若強行壓製著你身上的毒,恐怕就一年光景。”
沈雲階指尖撫過小腹,輕聲道:“也足夠了。”
老周納悶道:“要我說,不劃算,你不想在他身邊多留幾年嗎?”
沈雲階怔怔道:“倒也不必了,我留在他身邊,對他來說未嚐不是一種折磨。”蕭寧的矛盾苦楚,他看在眼裏。該懂的,昨夜都懂了。
“可我為什麼要幫你?”
“西北潼關道,我名下還有一處暗錢莊,要就歸你了。”
老周搖頭:“我對錢沒什麼興趣。”
沈雲階歎息:“那你想要什麼?”
老周指著沈雲階的肚子道:“我要這個孩子以後接我傳承,敬我為師,為我養老送終,如何?”
短暫的寂靜之後,才聽到沈雲階開口道:“好。”
老周敲開一塊地磚,從裏麵掏出一隻烏木盒,啟開裏麵是幾支透著冷色的銀針。他看了眼後院方向,道:“你可想好了?”
沈雲階看了眼自己的手,想到昨晚蕭寧的話,他這雙手沾了謝家的血,注定是洗不淨了:“我這條命,早該還他的。”
老周遞了個帕子給他:“咬住了,別出聲,我把六根針封到你身體裏。一年之後這毒就再也製不住了,到時候若想活命,誰給你下的毒,你找誰去。”
沈雲階接過帕子,老周下手極是穩,痛也隻是片刻。在蕭寧進來之前,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蕭寧沒想到沈雲階已經醒了,先是一怔,伸手想去碰他又有些不自在地收回手,別過臉去凶老周:“他什麼時候醒的,你也不叫我。”
老周把一摞包好的安胎藥掛在蕭寧手上:“行了,我都跟他說了,孩子暫時保住了,後院那藥也不必喝了。仔細臥床靜養,這些藥一日兩貼,這幾天我去你那多跑幾趟。”
沈雲階按住心口封了針的地方,仰起頭,對蕭寧道:“小沅醒了若是找不到人,會害怕。”
“那我們回家。”蕭寧將沈雲階穩穩抱起來,懷裏的人幾乎沒什麼分量,身上的骨頭硌在他手臂上。
兩人一路無話,快到家門口時,蕭寧才開口道:“沈雲階,我們又要有孩子了。”
沈雲階低垂的頭靠在蕭寧肩頭,輕應了一聲。
蕭寧沉默了,有千言萬語想對沈雲階說,想說以後再也不去南九巷那樣的地方,也想說昨晚不該將他自己丟在家裏,可這些話通通說不出口,悶了半晌,憋出一句冷硬的話:“你要好好把孩子生下來,這是你欠我的。”
沈雲階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小腹,應道:“好。”
晨光熹微映在蕭寧眼底,光澤流轉下是幾分淺淺的笑意,他將懷裏人抱緊,輕聲道:“然後你要教他們讀書識禮,看他們長大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