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毅風根本沒有想到為了那一抹櫻紅的生機盎然他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

那十八年的刻骨寂寞,那十八年的睹物思人,那十八年的絕望守護。

十八年,一輪回。

可每日卻如萬箭穿心般痛徹心扉。

輪回的是宿命,守護的是執念。

伊人不在身側的寒涼,寒夜孤燈常伴的寂寥。

這一刻,賀千丈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自己會來到江玉樹和趙毅風的世界,因為他們身上的淡然灑脫、寬容博愛、鐵血與柔情常人無法能及。

一個像水,水利萬物,潤澤方圓。

一個像海,胸襟寬博,有容乃大。

這是男人之間應有的氣度。

他很慶幸冥冥之中可以遇上他們,並且和他們一起見證盛世乾坤。

(二)

今年秋天的第一場雨,來的格外早。

秋風、秋雨、秋白露。

萬物蕭瑟斑駁,菊獨開。

不知不覺中身上竟有薄薄的濕意。

“公子,外麵冷。快進屋吧。”謝易牙搓了搓手,將身上的衣衫緊了緊。

這北璃的秋天今年為何這麼冷,明明是一年四季如春的國家,這個秋天冷的直入骨頭,連櫻花都在紛紛掉落。

看著紅衣少年在花下靜立的樣子,謝易牙心裏擔憂,這傷還沒好全呢,要是再風寒了可怎麼辦才好?

正要轉身應答,忽覺身上一暖,一件厚實的披風鬥篷就將自己裹住。趙毅風一言不發的牽著他的手往屋裏走,看著他的表情是心疼還有一絲憤怒。

兩人呼出的氣在秋雨寒涼中凝成一道道白煙。

風攜著雨,漸漸變稀。

一如所有的過往雲煙都隨風逝去,留下的是兩手相碰,兩心相握的溫暖。那是風雨過後,兩心相守的寧靜致遠。

將江玉樹牽進了屋,謝易牙早已經燃起了炭火,江玉樹身子虛空太大,一冷他就不知道怎麼辦,隻能生火幫他驅散寒涼。拿著江玉樹換下的外衫,順帶又瞪了趙毅風好幾眼。

“這不是定王殿下嗎?有空不批閱奏折,來找公子是想再來刺公子一劍嗎?還是覺得性子好任由你欺負?當公子身邊沒人了嗎?”

趙毅風靜靜坐在案幾邊,陰著臉聽謝易牙數落。要不是他理虧,且讓江玉樹傷的這麼厲害,他早就一記眼刀給他,堂堂的一國之主還由得他一個小孩子置喙。

“說完了麼?”趙毅風淡淡一句,一股陰鬱氣勢襲來。

謝易牙被他那氣勢震的有些怵,眨眼結巴道:“沒有!易牙……有很多話……沒有說呢!”

“那就別說了!”

謝易牙壯著氣勢:“不!~~易牙要說,不說你以後還指不定怎麼欺負公子?!”

“你!——”有完沒完。

“易牙。”江玉樹溫聲開口。

謝易牙氣急敗壞:“公子,要不說說他,他又指不定欺負你,您性子好,可是有的人不一定!”一聲冷哼:“易牙心裏不開心。公子都傷成這樣了,還要護著他,公子偏心。”

江玉樹心裏默歎了一口氣:這孩子什麼時候這麼能說會道了,不是不愛學文嗎,誰教的他。他竟然開始說自己偏心了。要是以後有了孩子,要是以後孩子出生,也不是他會疼還是會寵?

“易牙你乖。我都說了你不懂,這是我們大人之間的事,等你長大就明白了。”

趙毅風收斂神色,柔和了聲音:“這是朕和清玉之間的事。你不懂,有此心思何不多要研習藥草給清玉治傷。”

說到江玉樹的傷,謝易牙立馬來了精神,瞪了一眼趙毅風,旋即頭一擺,一聲冷哼後,乖巧的看著江玉樹,鄭重道:“公子以後要是被他欺負就和易牙說,易牙護著您。還有公子身上的傷,要多保養,受了寒可不好。易牙心裏放心不下,看來真的要好好學醫。”

趙毅風臉色嚴肅:“不管如何,還有朕在。朕會好好待玉樹。照顧玉樹的事交給朕,你還是去看醫書,爭取更高造詣。”

謝易牙一臉擔憂:“有你在,易牙如何能放心?”

江玉樹是越來越確定心裏想法:他這徒兒究竟平日和誰在一起?怎麼這禮儀規矩一點都不記得了?

這不是什麼好事!自己這些年不是在戰場就是在朝堂,四處奔波,對這孩子也無心顧及,現在像個野孩子一樣,連尊卑都不顧。

江玉樹看著謝易牙,溫和道:“易牙好久沒有吹奏簫曲了。還有易牙識字醫術我都沒有檢查。不知易牙學的如何?我是時候要來檢測一番。”

想到那些難學的東西,謝易牙一臉哀怨:“公子~~”仰天哼哼:“我去看書了,公子到時輕罰。”

趙毅風看了一眼謝易牙,淡淡補充道:“朕已經給你準備了最好的禮儀教習夫子,你不愛學文,就學武,順帶把騎、射、禮、禦都學了。以後做個勇猛真男兒。這樣玉樹也能為你少操心一份。”

說完,他靜靜的看著謝易牙,看著謝易牙抓狂哀怨的神色,臉色由青到白,一臉苦情,像一頭要發怒的小豹子。很難看到這樣的謝易牙,趙毅風心下暗樂:叫你數落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