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趙毅風一臉胡茬的在案幾邊凝定著他的憔悴雙眸。
見慣了他的銳利森森寒溫柔的眸子,此刻的趙毅風讓人有一種滄桑感,他眼角的疲倦那麼明顯。
見到他醒來,那雙清亮的眸子中有這溫柔和朦朧,還有不可置信。
趙毅風心下滿足:他是在擔心自己。這溫柔的眼神獨屬於他。
“玉樹,我回來了。答應你的。你可還好?”趙毅風伸手握上他的手,細細感受他的寒涼。
江玉樹竭力搖了搖頭,還是不太相信這人就在眼前,直到手上的溫度傳來他才相信趙毅風已經回來的事實。
微微一笑:“安好。”
趙毅風伸手扶著他向榻上走去,給他蓋了被子。才把軍情說來。
“我已經讓薑國百萬大軍撤退了。雅瀾郡一時無法收複。但隻要大軍稍作休整,反擊必勝。”
江玉樹待他講完,眼有擔憂的在他身上來回看:“聽說你受傷了,傷的重不重?”
趙毅風輕闔了眼眸,給他一個安慰和神情:“玉樹放心勿念。朕一切安好。朕隻是比較擔心你。你一個人在皇城,朕終究不放心,再說孩子即將臨盆。朕還是回來看著好些。”
江玉樹搖了搖頭,笑道:“我哪有那麼精貴,這朝堂大事有清玉給你穩著呢。”
看著他清減的麵容,趙毅風眼有心疼:“還要胡說嗎?朕離去這段日子,據宮人回稟你都沒吃什麼。可是孩子又鬧你?”
江玉樹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笑容:“無妨,都是小事。”
這怎麼小事?
心,疼了一刻。
“百萬大軍現在一部分在落雁山,還有一部分在東境百邑城。朕將大權都交給了斬離雲,這些日子好好陪你。待孩子臨盆後,再去西境。所以這些日子你可好好歇息。”趙毅風一手輕揉他手肘,一邊給他說了自己的打算。
“你覺得好就好。我現在不宜勞心勞力。朝堂大事倒是要壓在你一人身上了。”江玉樹疲倦的闔了闔眼眸,有些愧疚的低了低頭,想是覺得自己不能給他分憂。
趙毅風一歎:“玉樹何來此話?是朕不能護全你,你懷有身孕還要操持朝堂。穩住民心,朕感謝你都說不盡,又怎會責怪。這些日子倒是苦了你了。”
“趙毅風……我……”江玉樹清俊的容顏上滿是疲憊。話一出口,他就止了口,顯然是不願說下去。
看著這樣的他,趙毅風忽然發現自從兩人成親以來自己不是朝堂就是家國,都沒有好好陪過他,他進了宮後笑容越來越少,有了身孕後更是睡的時辰居多,皇宮一成不變。他都沒有時間出去看看。
心下忽然有一股濃濃的酸楚。他嫁給自己後,雖說是給了他一個家,可是卻是用華貴的牢籠將他束縛了起來。也難怪他現在越來越疲倦,像一朵快要凋謝的殘櫻。
“玉樹……你我去山間住一段時間吧。”趙毅風眼有溫柔的看著他。
聞言,江玉樹忽的抬頭,雙眼一亮:“真的?”
“嗯。這宮裏長時間住著太悶。你臉色不好,朕和你去竹樓住些時日。叫國師和丞相把奏折送到山間即可。怎樣?”
江玉樹疲倦的神色中煥發一股絢爛色彩!“好。”
看著他眼中的期待,趙毅風知道這個皇家牢籠終究還是束縛了他。
其實,他要的隻是簡簡單單的生活而已,可自己卻給不了他。
於是,在趙毅風回來後,就和江玉樹搬到山間竹樓小住。
朝堂上的事都交給了賀千丈還有榆木。
清玉公子於國有大恩,如今清玉公子懷孕,陛下重視,朝臣有想法也不敢當麵置喙。
就這樣,兩人大致拋下舉國大事,在山間求一份快活。
山清水秀,鳥語花香的地方,最適合養人也適合養身。
看著江玉樹越發好的臉色,趙毅風知道這個決定是對的。
此時,櫻花樹下,石凳石桌,茶水燃煮。
“玉樹你有看過日出嗎?”
“沒有,那些年我眼盲不明。”
“那你可在薑國看過日出,玉樹現在住在山間,這山上的日出玉樹怕是還沒有看過吧?”
一口氣歎,江玉樹靜坐在櫻花樹下的石凳上,眼神帶著一絲可惜和淡淡的落寞:“是啊。我還沒看出日出呢。”
曾經在撫國公府,孱弱避世;後來眼瞎不明,就更沒有機會看日出了。亂世更迭,他所有重心都在戰場,也沒有時間去看日出。
就算身邊人力勢力再大,可是沒有眼睛什麼都是枉然,看日出也成了江玉樹心中的一個遺憾。
華幽山,晨風清涼。
天色未明,西方是一片混沌,東方有一絲魚肚白,有些像宇宙混沌未開之時,暗沉灰敗,蒼蒼莽莽。
山腳下放著幾頂轎子,轎夫們生意清淡,三五成群聚在一起。
忽然,一片安靜。
兩人慢慢在視線中清晰。
有的人,天生自帶冷風,行起之時,冷風悠悠。
有的人,天生如玉溫恬,走過之時,如沐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