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玉忙安撫道:“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姑娘先去榮貴堂見見夫人再說。”
穆筠嫻擦擦手,抱著靈玉遞過來的暖爐,吩咐身後的丫鬟道:“先都給我帶回去放著,等我分配——靈玉,裝兩條去母親院裏,咱們走!”
說罷,穆筠嫻也不耽擱,風風火火趕往榮貴堂。
到了榮貴堂裏,早有幾個丫鬟在外候著,一個先去稟了屋裏的人,一個領著穆筠嫻和靈玉往屋裏去。
次間裏,四個婦人正圍坐在黃花梨花卉紋藤心的桌子前打馬吊牌,麵南而坐的就是杜氏,她四十有四的年紀,遠遠看去依舊皮膚白嫩,五官也是明豔大方的,就是身材稍稍嬌瘦些。
牌桌的角邊還放了四個青銅腳爐,爐子裏燒的是銀屑炭,丁點煙火都沒有,裏邊溫著幾壺茶水。
桌上的馬吊牌統共有四十張牌,每人先取八張牌,剩餘八張放在桌子中間。
穆筠嫻一進屋,正好輪到杜氏出牌了。
杜氏沒來得及抬頭看過去,榮貴堂的丫頭都機靈地迎了上去,替穆筠嫻除去鬥笠和蓑衣。
坐在杜氏西邊的婦人望著穆筠嫻忍俊不禁道:“這哪裏來的小漁翁?”
杜氏這才抬起頭,看著自家小女兒笑斥道:“大雪天又往哪裏跑了?十五六歲的姑娘還沒個正形兒!”
穆筠嫻挨個喊了人,挨著杜氏坐下,抱著母親的手臂撒嬌道:“這不是想孝敬孝敬娘嘛!”
靈玉適時地把兩條魚拿了過來,附和道:“都是咱們姑娘親自釣的魚呢!”
牌桌上有人道:“看來午膳是有著落了!”
杜氏一看手上的牌要胡了,歡喜道:“今兒都在我這兒吃!”
打完了這局,杜氏讓身邊的洪媽媽——也是她當年的陪嫁丫鬟,替她先打一局,拉著穆筠嫻就進了內室。
進了屋,穆筠嫻嗅到梅花的香氣,高腰小幾上有一枝紅梅插瓶,看樣子是今早才折來的,香味也稍明顯些。
杜氏坐在鋪了軟墊的羅漢床上麵帶不善道:“三房那些沒心肝的東西你不用放在眼裏!你且跟我說說是怎麼回事,等會兒看我不去打他們的臉!”
穆筠嫻想了想,還能是怎麼回事?肯定是陰差陽錯唄。
這事還得從五天前說起。
定國公府共有三房,大房嫡出,二房三房都是庶出的。如今繼承爵位當家的就是穆筠嫻的父親穆先衡。
大房和二房關係尚可,唯獨三房不大安分,所以兩房關係並不和睦,但上有老夫人壓製著,他們還算老實。
三房嫡出的孩子僅有兩個,一子一女,嫡女穆筠妍在國公府裏行六,今年已經過了十四歲,到了可以說親的年紀。
三夫人錢寶婷也是個性子急的,才出了年,便張羅著給女兒挑夫婿。錢氏相中了一個六品寺丞的嫡子,對方看中了國公府的背景,不在乎穆筠妍的父親隻是個正八品的照磨,也願意相看著試試。
錢氏五天前和人定好了來家裏作客喝茶。婚事沒有定下,本不是該聲張的事,寺丞夫人便帶著兒子從角門進來,結果正好碰上了在家裏待悶了要出門去買幾本閑書的穆筠嫻。
穆筠嫻雖然有些驕縱頑皮,禮數還是周到的,與客人在夾道上撞見了,問過錢氏身邊的錢媽媽後,向寺丞夫人和小郎君見了禮,而後便快步繞過影壁,從角門外坐上馬車出去了。
穆筠嫻倒是沒把這事放在心裏,哪知道寺丞之子一見佳人誤終身,方知仙姑之名不是謠傳,定國公府這位披著祥瑞降生的小娘子,是真正的西施嫦娥,有國色天香之貌!
剛見過絕色美人,寺丞之子哪裏還看得上膚白圓臉塌鼻子,姿色隻能算尚可的穆筠妍?魂不守舍地回了家之後,便讓父母親婉拒了這樁婚事。
相看的時候,穆筠妍躲在隔扇後邊,一眼就看上了俊秀的小郎君,當她知道男方派人來表達婉拒之意的時候,當場就難過的哭了。
後來穆筠妍又聽錢媽媽偷偷跟錢氏多嘴了說了兩句,才曉得原來是因為穆筠嫻才耽誤了這樁親事,更是憤怒交加,讓母親給她討個公道。
錢氏也恨穆筠嫻把她女兒好好的婚事給攪和了,心有不甘之下,愈發覺得穆筠嫻是故意出現在寺丞家小郎君的麵前,有意壞人姻緣。
若說錢氏自己生怨氣也就罷了,偏偏這事讓三老爺的生母汪姨奶知道了。